长春是他的出生成长之地，对应的是出发之地和过去，谓之“故乡”或“原乡”；武汉是他当下工作与生活之地，对应的是抵达之地与现在，谓之“他乡”或“异乡”。从自然地理空间上看，这两座城一北一南，冷暖对照，参差呼应。在他的作品中，表现故乡长春的都市景观皆为冬景，无论是《160路公交车调度站》《儿童公园》中灰青色的天空与凋零的树木，还是《迅驰广场晚高峰》《王师傅办年货1》《王师傅办年货2》《中东市场十字路口》中穿厚棉袄的人们、凝重的表情、杂乱的雪堆，都呈现出一种萧索与无奈的情绪。即便黄昏的街道被晚归的车辆塞满，也无法生产出一丝丝暖意。而当笔触转向武汉时，色调自然偏暖，《碎城系列10》中杂乱的电线在红砖瓦的老房子之间穿梭，让人在瞬间想起的是武汉夏天的燥热，《倒影》中夏日雨后的街道，《刘教授的晚餐》中杂乱的餐桌、绿色的啤酒瓶、穿短衫的人们，会让身处江城的人们不自觉地怀念起某个夏天夜晚热烈而生动的市井生活。由此，“故乡”与“他乡”在其作品中呈现为一组相互呼应、相互依存而存在的，又蕴含着丰富的时空关系、行为姿态与情感结构的概念，形成了人文地理空间上的“双城记”。
 

无论是南还是北，李华着力表现的总是最日常的都市场景：耸起的建筑、路边的车辆、雨后的街道、都市的夜景、餐桌前的人们，如此等等。而在表现过程中，他总是习惯性地用看似纷乱繁杂的线条在画面上反复涂抹，制造出一种城市在“不断流变、不断生成”的视觉印象。原本与城市融为一体的街道、建筑、车辆、人们、夜市等日常物象，被他从喧闹繁华的城市中剥离出来，融入其瞬间的感受和独特的感情。这些平凡的生活景观，也具有某种形而上的意义。
 

从视觉意义上看，李华笔下的“双城”在“空间”的呼应之中产生了深度的融合，开始从实体的自然地理空间中渗出，走向情感的、文化的、符号的混杂空间之内，甚至强化了“故乡”与“他乡”之间的文化界限，召唤出一种强烈的恋地情结。
 

鲁红霞

2021年12月21日于藏龙岛湿地公园之畔

鲁红霞   湖北美术学院副教授  文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