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禄丁在1975.1990.2006.2024



地   区:武汉
策 展 人:崔灿灿
学术主持:冀少峰
艺 术 家:孟禄丁
开幕时间:2024.10.15
展览日期:2024.10.15 - 2024.11.10
展览地址:湖北省武汉市武昌东湖路三官殿1号
展览场馆:湖北美术馆
联系方式:
 
孟禄丁在1975. 1990. 2006. 2024
 
  1975年 : 最初的情感
  2022年,孟禄丁的父亲去世。在整理遗物时,孟禄丁无意间发现了墙上的这批作品。它们被装在一口大箱子里,时光的记忆,也由这个满是灰尘的盒子而折回。
 
  画作的时间,标识在孟禄丁的少年时期。1973年,11岁,文革已步入末期,满街仍是批林批孔的大字报,马恩列斯、工农商学兵,破除传统的宣传比比皆是,它们也是孟禄丁最初的轨迹:连环画、宣传画、大字报上的漫画的形成了他艺术的起点,我们亦能从这些临摹的作品中窥视1960年代出生的他和那个时代的样貌。
 
  直到父母开始重视,少年这份早早显露的天分。又或许,出于总是外出工作的愧疚,母亲为他找了几位启蒙老师,孟禄丁才开始进入正式的素描学习,也才知道国画是用毛笔画在宣纸上。
 
  小学前的孟禄丁在姥姥家长大,那是一个由几个小家庭的孩子组成大家,位置在保定市人民第一人民医院的家属院。筒子楼里的孩子多,父母留下的礼物和东西也就多。屋里的物品格外丰富,在那个1975年贫苦的年代尤为稀有。这样场景,总让我想起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70年代的情形,那种光感让你分不清是正午还是黄昏。在那些寂静的大院里,父母远在外地,只有孩子的身影和屋里从窗外跌落的光晕。
 
  这些物品成了少年孟禄丁画中最好的对象。某些方面描绘它们,让这个孩子摆脱了孤独,有了最初的专注和自己的世界。火柴、皮包、瓜果、植物,或是铁锅、圆规、砖块,这些日常之物,被记录在父母留在家中的蓝色施工图纸上,冥冥之中这些抽象的图表感理性,若干年后将以另一种方式到来。
 
  这些素描静物画的如此诚恳,因为笨拙,它接近于善良。也因为没有更多的办法,没有那些熟练、程式化的技法,这些日常之物被描绘得如此生动。它们仿佛就活在那里,活在早上的光线、遥远的日子里。如今看来,它有着记忆的质感,时空的距离,却又如此的新鲜,仿佛少年的孟禄丁,第一次看到它的情形。
 
  多年前,我第一次在博物馆看到梵高描绘的荷兰北部的矿工,那些桌上摆放的土豆都显得如此贫穷和粗粝。第一次意识到,打动我的并非是“画的好”,而是他那么的诚实,画错了也不修改,又那么的用力,以至于“没办法”和“笨”这件事在画中一览无遗。我想,这也是孟禄丁的这批静物画,令我感动和凝望,却又说不出来太多含义的原因。
 
  13岁的孟禄丁和如今62岁的他,看到这些素描一定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时光过了50年,那个少年记得老师说,什么是西画,什么是素描,“看到什么就画什么,练型和比例”。而如今,在经历了自己人生与艺术风格的种种变化之后,那些阅历与归来的故事,让这些素描显得那么“轻”又那么“重。或者说,出生于1960年代孟禄丁的人生总是伴随着时代的大变革和命运的沉浮感,再见这些素描是,触景生情又百感交集:曾经丢失的记忆,朴实的向往,天真的快乐,它最深处却掩埋着一份情感:父亲的珍视与离去。
 
1990年:未来与变革
  1988年,26岁的孟禄丁连续在中国美术报发表了两篇重要文章《纯化的过程》与《荒诞·体验》,在当时的中国美术界引发了巨大的讨论,“纯化语言”和“情感表现”也早早在同代人当中,开启了现代主义的启迪。 两年后,孟禄丁离开了中国。这两篇文章也随着90年代中国当代艺术整体转向现实主义的倾向,而隐入历史。
 
  这份最早的觉醒,也源自于孟禄丁独特的青春轨迹。1979年孟禄丁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央美院附中,在此之前,他已经积累了许多的艺术知识和实践。在经验上,高中时的他总是从保定去往北京看展,李天祥、赵友萍、靳尚谊、陈丹青、法国十九世纪农村风景画展拓展了他对艺术的认识;在实践上,他跟随启蒙老师跑遍保定的郊区,用乳胶掺上沙子涂抹在纸上,开始了最早的油画写生。那时的他仿佛每天都有收获,即便在家里,没有模特,他也勤快的画自己的外婆、姐妹和兄弟,或是描绘自己稚嫩的脸庞,自画像成了他自我训练最便捷的工具,也因此对于如何表现自己,如何在同一个脸庞上寻找差异,早早埋下了“语言”自觉的种子。
 
  展览中几张美院附中收藏的素描与油画,为我们显露了这份努力的成果。那张动人的《大卫石膏》,几张灵动的速写,让我们意识到对整体“感觉”和“气息”的把握已初见端倪。
 
  直到1985年,他与张群共同创作的《在新时代—亚当夏娃的启示》的出现,标志着孟禄丁个人的轨迹的转变,亦引发了一场时代的震荡。这张中国美术史上的里程碑式的作品,无疑精准的捕捉了弥漫在整个80年代的一种进取精神。画中洋溢着对自由的追求,对即将到来的未来的无限憧憬,成为80年代一代人创造新的时代的宣言。如今看来,那是一种时代的力量,一个作为时代精神的经典形象,他们以纲领式的方式地捕捉了那个狂热、而又蠢蠢欲动的时代情绪。亦如,孟禄丁所说:“用青春去拥抱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去梦想一个完美的艺术未来。”
 
  这份时代被期许的未来,影响了整整一代人,它既是孟禄丁的成名作,又开启了一个时代滚滚向前的车轮。然而,这份“未来”在孟禄丁这里,并没有众望所归的延续,它嘎然而止,注定成为个人无法被贪恋的过去。一张名为《火把节》的油画创作,彻底打开了孟禄丁新的路径,几笔率意、有力的黄色,仿佛黑暗中的烈火,点染了时代的阴影,压抑的精神与一代人渴望却又凝重、重叠的面孔。之后《红墙》的出现,标识着他对时代乐观的放弃,转而走向时代的冲突,对“人”在时当下精神困境的关注。同年,毕业展中《足球》系列,则将躁动不安的青春与绘画语言的张力、直接性淋漓尽致的呼应,而关于绘制行为本身的节奏与速度,却也等着未来去再次开启。
 
  变革总是激化着变革的发生。1987年,参加首届中国油画展的《生灵》又让具象再次“失望”,它也成为孟禄丁第一件真正意义的抽象作品。如今的我们无法想象,抽象艺术的出现对于中国的文化意味着什么样的变革。之后,《元态》系列在“油画人体艺术大展”中的展出,意味着孟禄丁的创作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维度,从单一的油画走向综合材料的实验,从具象的故事走向抽象的态势。至此,艺术语言中的“能指”替代了“所指”,意象自身的律动与重量,成为画面中最为核心的内容。
 
  同样,如今的我们也颇为羡慕和疑惑,在差不多10年的光景中,在整个80年代,艺术的变革是如此的决绝与迅速。一个试图确立自我的年代,如何以一场场运动的方式,如此高密度、快节奏的展开。那些艺术变革的速度,和今天日新月异的科技更新一样,有着摧枯拉朽的态势。一切风格总在快速的逝去,一切刚刚确立,就被重新评估,快速完成了从现实主义、古典主义、表现主义再到抽象艺术的转变。或许,是由于那个特殊年代的干涸与饥渴,或许是那个时代用的短短十年的时间,演练了西方数百年的艺术历程,也为90年代的未知、迷茫与自我的真正确立,打下了仓促的基础。也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能理解,直到2000年后,只是完成了样式上转变的抽象艺术和中国艺术界所呼吁的“现代主义的转型仍未完成”的遗憾,是何种含义。
 
  这段始于1975年故事,在1990年结束。它和那些最初画下的静物,在箱子中一并封尘。这一年四月,孟禄丁乘火车去往德国,几个月后,他仓促的抵达美国西雅图,后又辗转去往波士顿、纽约,开始了一段只有未来,却没有终点的长达16年的异国旅程。
 
2006年:归零与重启
  2006年,离开多年的孟禄丁回到中国,久别的气息让他有些陌生。在此前几年,中国当代艺术正以飞快的速度展开对现实的叙述,应接不暇的信息,喧闹丰富的图像,仿佛传统的画面早已不够表达,伴随着拍场的此起彼伏,展览的日新月异,当代艺术应变的有些力不从心。也是这时,消费主义、互联网、新媒介突飞猛进,北京奥运会即将举办,一个全新的全球化愿景,冲击着人们的观念、生活和对未来的期许。
 
  只是和孟禄丁出国前熟悉的80年代理想主义的狂热,要做未来主人公的时代进取精神相比,这种对未来的憧憬,多了些经济、消费与资本的作用。
 
  也是在这时,2002年孟禄丁开始了它并无太多含义的“圆”系列。它的信息与时代完全相悖,圆既不记录现实,也不揭示故事。虽然我们仍能从画面里中看到表现的意味,但《空洞的力量》的命名,又让它多了一种虚空的力量。圆的冷感、孤僻、基本,也因此使它更接近于“元问题”。当“圆”作为世界更为基础的本质结构出现时,它的意义不是赋予含意,而是解构含意,将对短暂的狂热,拉回漫长的规律之中。
 
  “元”这个系列,多少象征着起源与开始,又有着轮回与流传的含义。如果说1988年的“纯化语言”仍是现代主义的遗产,那么如今的“语言”却早已经历了孟禄丁在美国所见的极简主义和观念艺术的洗涤。语言让“元”从句子的叙事中解放了出来,回到“词根”的基本状态。虽然,“圆”或多或少的与抽象艺术中常用的形式有着相似的外表。但它被使用的目的,决定了它自身承载的意义。和现代主义中创造“形式的意味”的诉求相比,这里的“圆”更多是对世界规律和观念的揭示,它是一种认识论而非形式上的价值,以让“圆”作为一种“激进”而非“前卫”的工具,对于传统的绘画观念进行回应与批判。
 
  在长达十年的时间中,孟禄丁没做过任何个展。他大多数精力是在对“圆”的机械式重复,圆与圆之间的变量,取决于圆的大小、颜色、机器转动的快慢与时长。又为了减少主题和故事的干扰,更好的体现“变化”本身,他尽量的选择枯燥反复的“圆”作为唯一的形象,以让圆等同于世界的唯一单位。他的工作并非是传统的架上描绘,而是通过不断的创造和设定制度,以让制度与颜料、重力、速度之间产生无穷无尽的变量。
 
  《元速》系列便是这样产生的。在展厅的一面整墙上,这些不同的“圆”组成了一个广阔的矩形方阵,它们彼此间更接近于不同秩序和生命之间的平均值。它们指向万事万物中所包含的规律、能量与结构的分布,最终成为关于运动与数据的一种“抽象”观念。
 
  在艺术史上,这些“圆”并非凭空而出,它延续了现代主义走向运动与机械的另一条道路。这条道路亦如20世纪初立体主义崛起的时代背景:汽车与生产线带来了速度的变革;工业与钢筋水泥建造了由圆、方和棱形组成的城市;飞机第一让人有了仿佛上帝的视角,人在陆地上如像素圆点一般的渺小。或者说,这些不断运动的圆,来自于20世纪初以来的抽象式的运动图景:百年间,整个世界一直在高速的旋转,不断地膨胀,时刻的变化让人应接不暇,头晕目眩。一切光点改变着屏幕、夜晚与我们的生理感受。百年间,现代社会中的时间从未停止过它的加速,但它们又如哈哈镜般单一、抽象、重复式的无限循环…….
 
  当然,刨除每个人都可以分享的时代,我们也可以做另外一种关于艺术内部批判的解读,这些机器绘画来自于观念艺术以来对于绘画的解构与反讽,对于灵光、手艺的偏离,对人的意志,对所谓人的偶然、天才与激情的反思,它们试图将世界拉回到平均值,拉回悲欢喜乐、甚至中立都有的元点。
 
  然而,这些动机更多是公共意义上的,某些方面我们很难考据它对于个人而言的合理性。艺术家的私人视角或许更能帮助我们理解:2006年,孟禄丁回到北京,彼时在美国的生活宣告结束,一个新的时间也由此开始,时间回到元点。然而,展厅入口处的两个圆又仿佛是对过去美国生活的回应,一种在两种文化之间若近若离的关系。“双重老外”的身份,让这些“圆”获得了一种现实处境上的张力,也有了共同的关于“变化”、“不适”、“应变”的平均值:在美国,现代主义的浪潮早已被观念艺术所覆盖,历史进入了新的身份政治的时刻。在中国,现代主义的转型虽然早已开始,但持续的变化,让飞逝而去的现代性仍未完成。然而,中国现实的时刻激变,又使得现实主义的魅力在这里始终深刻有力。或者说,对于孟禄丁而言,无论是在美国和中国,80年代的亚当夏娃不再是单向度的未来,而是如何在历史的“禹步”中反复的进二退一,他需要一个新的运动轨迹,一个属于区别于单向度前进的“禹步”。
 
2024年:禹步,未来的狂想
  如果我们能理解《元速》系列中,“能量”的重要性,便能理解在历史中人类不断赋予各种事物能量的过程。在这个意义上,人可及的创造与不可及的敬畏,便是人类在面对世界时,主客体之间不断斗争的过程。在这些最新的《朱砂》《雄黄》作品中,借由这些象征着巫术与神秘能量的符号,孟禄丁为我们为提供了一个建构含义和拆解含义的双重道路。在这两条道路上,我们可以去想象,在人类历史上,那些不断赋予“物”价值与意义的过程:一块石头如何从不起眼的自然变成圣物,一个颜色如何从光学问题演变成某种意识形态的象征,一根线、一种形式如何被赋予崇高的意味,它们皆是某种权力的化身,这种权力便是人的创造与意志。
 
  某种意义上,孟禄丁的这批新作是中国当代艺术现场中少有的“冷抽象”,它有着对绘制行为极为理性的克制。那种工业极简或朋克式样的硬边结构,与神秘主义的偶然性结合,反而造就了画面中某种近乎于崇高与至上的感受。这种超现实的画面感,或是未来感,却让我想起那张创作于1985年的《在新时代—亚当夏娃的启示》,作为80年代“理性绘画”的代表作,它与如今的《朱砂》系列虽然处在不同的时代,却有着同样“启示”的意味。
 
  那么,它们的时代背景究竟有哪些不同?首先,相比《亚当夏娃的启示》,《朱砂》对未来的想象,并非是进化论或科学式的,而是重返信仰与原始的神秘性。其次,新作来源于艺术家在过去三年价值观的改变,对生命脆弱不定的恐惧,寻找神秘力量的解脱,不可见之力对人的牵引。或者说,《朱砂》完成了一种改变,从80年代相信社会进步的美好憧憬,到如今更为抽象的宇宙观的转变。
 
  这种宇宙观的认知,也导致了《朱砂》系列和多数中国抽象艺术的使命不同,它并非是以创造一种全新的形式为己任,也并非对澎湃情感的崇高化,或内心独白式的描绘,它偏离了传统的抽象范式的目的。然而,它也并非是常见的观念艺术的范畴,对时间存在的显现,或是某种观念终其一生的实践。《朱砂》杂糅了神秘主义、宇宙科幻与崇高符号,构成的一种独特的形式主义的狂想。
 
  如果我们要为它寻找一个历史线索,那么这种”狂想“在苏联的激进太空时代,在美国最初的科幻电影《2001太空漫游中》中比比皆是。或者说,它更像是一种对仪式、信仰、神秘力量的再造,它给“不可见之力”赋予形象,让其可见、可观、可感。至于这种仪式,属于什么艺术语言、流派与风格,或是否过时,是否是“纯化语言”之争,早已不再重要。重返神秘,重返古典的救赎,以抽离与告慰这个不安的现实,便是最为重要的含义。某种意义上,孟禄丁所创造的画作更像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一个进入未来与神秘世界的法门。
 
  让我们抛开作品的意义,借由这些有着对称仪式感的大门,满是机械按钮,轮盘拉杆的结构,展开更多的想象:古老的巫术开启了猿人最初进化的世界,工具的出现使得人假定可以征服并抛弃这一切。直到星际迷航引发了人们对太空的无限狂想。弹指一挥间,人类已过万年。然而,在那些的浩瀚的星空里,无边的黑色却也意味着人类长达数千年的探索,面对的仍是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渊。于是,人们在科学的失败处,在命运的多舛时,重返朱与巫术的能量,并在这种能量的转化中意识到守恒与失控的双重迷惑。
 
  人们对于未来的乐观与悲观,不仅仅体现在现实中,更频频投射到对于未来的构想之中。我们意识到,或许人们重要的不是抵达,而是不断地对未来进行狂想。无论,这种狂想是科学的解决方案,还是神秘的不可见之力,它们都构成了人的核心,关于想象与可能性的雄心壮志。
 
  《朱砂》只是一个艺术家给出的一个跳板。借由这个跳板,我们或许可以重思,从物到象征之物的过程,从元素到意识形态的进化。这个进化并非是乐观的科学进步主义的,它包含科学、逻格斯主义,但又以神秘主义,自我渺小化的立场,相信世界并非仅仅是物质的,以探索宇宙的奥秘。
 
  或者说,那些认为孟禄丁不断变化,不断告别过去的观点,更多的是一种假定的“艺术进化论”的话语。在我看来,孟禄丁在2006年之后的创作,恰恰是一条不断回溯,不断重思的过程。在这过程中,1975年的现实主义、1985年的超现实主义,1986年的表现主义、1988年的抽象艺术、2006年的观念艺术作为彼此观看的支点,亦不断的对立的体系所拷问。或者说,我们可以抽离的看作是,自1985年的理性绘画开始的形而上学式的超现实追问,在孟禄丁的作品中从未终止。只是,那种形而上学式的,绝对的、至上的、神秘感受,以一种后现代的方式,一种美国式的东方神秘主义(而非中国本土东方文人山水式)的方式重现。
 
  马列维奇和康定斯基创造了抽象艺术的两条传统,一个是理性的几何抽象,一个是热烈的抒情抽象。然而,直到抽象艺术进入中国,从最初的变革,到现代性的沉思,直至2004年后在商业和世俗社会中一部分作品逐步的沦为装饰。百年间,理性和感性从崇高的神坛走下,被抽离为两种技艺的情感与方法。曾经冷抽象和马列维奇至上主义的线索,掺杂着工业质感、精神的冷峻,神秘的崇高形式,在中国少有完整的显露,它们多引申为一种创作方法,稍微不慎便滑入一种僵尸形式主义。这也是前文中所说的孟禄丁如何在进二退一的苦苦思索中,保持审慎的立场,在1975、1990、2006、2024的禹步中,寻找回顾的意义,以重新建构“变革”的含义。
 
  1915年,马列维奇在圣彼得堡的一家画廊里,举办了一场告别未来主义的展览,名为“0-10”。观众步入展厅,被一种奇特的感受所吸引,展厅的交角上方悬挂了一副黑色的四边形的画作,它取代了传统俄罗斯家庭悬挂的耶稣像。然而,诡异的是,那种神圣与至上的感受并未减弱,反而变的更加强烈。以至于这个过于简单的黑色方块,在未来艺术史变革中越发世俗和复杂,“神秘”与“简单”本身的力量,也越发不定与遥远。  
 
文/崔灿灿
2024年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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