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镇定，不要惊慌，我们不是女暴徒。这次‘占领男厕所’，一不为财，二不为色。只为帮助广大女同胞解决内急问题。” 在这场名为“占领男厕”的行为艺术中，来自中山大学的广州女生郑楚然和朋友们一同起草了一份《致男性同胞的一封信》，这封信的第一句话就霸气外露。 “艺术”的“行为”内容很简单，几名女大学生冲进男厕，随后冲进了网页和版面。 短短一个月内，这场公益行为艺术的表演在广州点燃后，先后蔓延到北京、西安、郑州、武汉、南京、兰州等国内各大城市，引发舆论风暴。随后，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叶青等三名代表委员在全国两会上提交了这份建议。 此时，郑楚然已经投身于另一场“斩断职场咸猪手”的行为艺术中。 发起占领男厕公益行为艺术的历史性突破 郑楚然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在中山大学读书，档案学和社会学的双学位，两年前接触公益。“对于公益，我并没有把它当成慈善来看。我觉得它是一种公共利益，是你做好了，就可以很多人享受成果的一件事。” 郑楚然从小以一名女权主义者自居，怀抱性别平等公正的愿望。“我从事的公益活动跟女权紧紧相扣。关于性别议题的公益行动有很多，例如性别不平等在公共空间设置上的体现、职场中由权力关系导致的性骚扰、对同性恋者的歧视、盲目封建的贞操观……这些东西其实在学术上早就有了定论，但是社会大众仍然不知道。我想做的就是以一种公益倡导的方式，让大家知道这些理论，从而实现觉醒。” 基于这样的心愿，郑楚然和她的伙伴们选择了“占领男厕”。活动之初，谁也没想到能收获官方语境下的肯定，而活动至今，郑楚然也承认，这无疑是公益行为艺术的一次历史性突破。 仅2011年一年，在网上能搜到媒体报道的行为艺术就超过了30件，而其中能获得两会代表委员肯定，形成一份两会建议，最终从“民间行动”转化为“官方建议”，在此前并没有媒体报道过类似的案例。 “占领男厕”的行动，前前后后准备了很多细节，细致到哪一个地点最合适占领、看见路人要怎么说、展板的设计怎样才能抓住眼球、如果现场有城管保安干涉要怎样公关…… 媒体报道风刮过后，适逢全国两会召开，郑楚然和朋友们写出了一份“民间提案”，随后通过微博和电子邮箱游说代表和委员，在繁琐的交流后，终于得到了一些代表和委员的回应和支持，最终让这个简单的行为艺术变成了严肃建议进入官方语境中进行讨论。 面对非议不解炒作本来就不是万恶不赦的 即使是在郑楚然看来是一场具备各种要素的成功的公益行为艺术，也遭到了不少非议和不解。 今年2月，在郑州市人民公园内的“占领男厕”就出现了冲突，女志愿者进入男厕后，被公园管理人员轰了出来。“女同志进男厕所，太不合适了。”一名公园管理人员表示，不能因为临时排队就增设厕所，这是经过规划的。“我知道她们期望增加女厕蹲位，对这个活动也不反对，但反对她们找演员堵住男厕所。” 更多的质疑声来自网络，时评人汪昌莲就认为：女生“占领男厕”是滋事行为，而并非是艺术。“其一，女生占领男厕，等于入侵了男性的私密空间，从小处讲，违背了社会公德，损害了公序良俗；从大处讲，侵犯了男性的如厕权、隐私权等基本权益。其二，女生占领男厕，不仅导致男性市民无法如厕，而且涉嫌聚众滋事，影响了公共秩序，可能会给社会和谐稳定带来不利因素。” 质疑郑楚然炒作和作秀的声音更是家常便饭，仅引用媒体人李振忠的评论：占领男厕，有噱头之嫌，至少是选错了诉求方式与对象。 郑楚然并不在意作秀的说法，在她看来，这是行为艺术的属性之一。“我们就是要有一种新颖的方式来引起话题的广泛讨论。” “你怕不怕被人骂为炒作？” “炒作本来就不是什么万恶不赦的东西。作秀、炒作，都是一种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手段。作秀是一件好事。我一直觉得哗众取宠没什么好被批评的。” 郑楚然觉得，作秀是个褒义词，“如果一次次作秀可以让社会了解、讨论、解决一个问题的话，那么作秀就是一个好东西，如果有更多人作秀，就会引起社会问题的更广泛的讨论。” 践行行为艺术做一个理性温和的行动派 2011年3月，57岁的艺术工作者成力在北京通州宋庄以性爱展示作为其行为艺术展，而后被警方带走，并因“寻衅滋事”被警方处劳动教养一年。这是近年来行为艺术者付出的最沉重的代价。 郑楚然坦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有时也会担心她的行动会过于激进，而侵犯法律、破坏公共秩序，怕她被抓起来。“要做一个理性温和的行动派。” 郑楚然的父母、男友都十分支持她行为艺术的事业。“爸妈每次都会把当天广州的所有报纸都买一份，然后把报道我们的那一页抽出来，收到防潮箱里。我男友还是占领男厕所的志愿者之一。” 尽管郑楚然认为“大家看到影响力后，就会比较理解我。”但放眼媒体关于行为艺术的报道，“占领男厕”的行为艺术更像一场偶然的胜利。 同为彰显女权的行为艺术，今年2月9日，武汉光谷街头，一位女子用狗链牵着三位男子在地上爬行，期间有男子匍匐地上，舔舐女子脚上的鞋，组织者称是“为了表现对男权社会的反抗，呼吁男女平等”。 与“占领男厕”的结局不同，这场表演并没有让围观者买账，很多现场围观者表示看不懂，有的甚至觉得无聊、恶心，网友们对此也是砖头乱飞，痛加批评。 究竟怎样的行为艺术才能得到广泛接受，似乎再专业的人士也给不出标准解答，即使总结过许多成功的要素，郑楚然仍然经历过不少失败。 “做行为艺术，怎样切入是很重要的。有些idea我们可以想得很完美、很前卫，但是大家如果不能接受的话，反而有反效果。” 尺度问题是行为艺术的另一个绊脚石，类似的案例屡见不鲜，今年3月16日，广西三名美女上街全裸出行，进行“宣传环保”的行为艺术。而妇女节当天，湖南一个身着单薄内衣的女孩，颈部套着铁链蹲在地上，忍受着旁边男性一鞭又一鞭的折磨，这是场“反家暴”的行为艺术。 这样的表现形式让围观者乃至媒体普遍表示难以接受，但郑楚然的意见却代表着许多行为艺术实践者的看法：“裸体是不洁的、色情的这类观念，都是人自己建构出来的，用邪恶的眼光看什么都会觉得在审视邪恶。艺术本身就不应该有尺度。我其实对艺术不太了解，但是至少我懂得在艺术家的协助下，以一种坦然的理解的眼光去欣赏。” 郑楚然表示：“无论社会是接受、还是排斥，都能引起广泛的讨论。只要有讨论、有人出来发声，那么这个话题就成为了一个大漩涡，每个社会中的人都会被逼着去面对它，从而解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