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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和平的世界 跟随当代艺术做一次跨国“流亡”

时间:2015年11月27日 作者:朱洁树 来源:澎湃新闻

    从年中的欧洲难民危机,到近期的巴黎暴恐事件,随着全球化的进程,不同文明、种族、信仰之间的互动与摩擦也愈发频繁。迁徙与融合,是历史长河的持久命题,是一幕幕重复上演的悲剧,也是充满未知的过程。以全球化的世界为平台,当代艺术同样关注、关心、呈现着这历史的瞬间。

 

威尼斯的石墙上印刻着“匿名无国籍移民馆”(ANONYMOUS STATELESS IMMIGRANTS PAVILION)的标识

 

    在威尼斯逛双年展,很容易就会迷失在狭窄的街巷之中。蜿蜒的河道,起伏的石桥,让人沉醉、流连,也让人常常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经意间,发现石墙上印刻着“匿名无国籍移民馆”(ANONYMOUS STATELESS IMMIGRANTS PAVILION)的标识,怀揣着惊喜,沿着箭头寻觅,却往往只是再次失却了方向和坐标。

 

    事实上,这些箭头并非官方的指路标识,而是艺术家的创造。在威尼斯,“匿名无国籍移民馆”的涂鸦最早始于2011年,其中有一些被清除了,但每一届双年展,2013年,2015年,都会有新的涂鸦被喷在城市的石墙上。不同于官方的路标,这些涂鸦并没有终点,只会将路人引离旅游主线,来到人迹罕至的城市僻静处。

 

    哪里会有匿名无国籍移民真正的栖身之所呢?

 

    无处是家

 

    “无处是家”。艺术家马纳夫·哈勃尼(Manaf Halbouni)创作了这件作品。当2011年叙利亚开始陷入政治动乱之时,哈勃尼正在德国学习,他从遥远的距离,目睹了儿时熟悉的一切发生着巨变。当第一枚炸弹落在大马士革,哈勃尼意识到,即便完成了学业,他也无法回到故乡。自那时起,他便开始寻觅一个新的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连根拔起》(Uprooted)是他的第一件作品,艺术家将德产小汽车的轮子卸下,改装成一个单人的生活空间,似乎愿意将之视为新的栖居之所。然而,2014年11月起,德国的“欧洲爱国者抵制西方伊斯兰化运动”(PEGIDA)愈演愈烈。这迫使哈勃尼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异乡人,和周遭环境有着无法取消的隔阂与疏离,于是他创作了《无处是家》(Nowhere is Home,2015)。艺术家将他所有的钟爱之物打包塞进一辆可以行驶的小汽车,他视自己为当代游牧民,没有归属,无法生根。

 

    这件作品被安置在多纳布鲁萨宫(Palazzo Dona Brusa)的入口处,破旧的绿色大众车仿佛随时准备着点火驶离,车上是艺术家的所有家当,也承载着一份无处安放的乡愁。

 

    多纳布鲁萨宫位于威尼斯圣保罗广场的北端,2016年的欧洲文化之都弗罗茨瓦夫在这里组织了名为“剥夺”的平行展,每一件作品都诉说着关于“归属”的失落和渴求。

 

    弗罗茨瓦夫是波兰第四大城市,其波兰名字是Wroclaw,德国名字是Breslau,捷克名字是Vratislav,这些各不相同的名字反映了城市不断更迭的角色和位置。在该城市的历史上,德意志、波兰、捷克、犹太等民族均扮演过重要角色。二战以前,它曾是德国重要的工商业与文化名城之一,城市规模居全德国第六位(人口达60多万)。它也是德国在二战后失去的最大城市,原有的德国居民被迫西迁,而波兰东部割让给苏联的领土上的大批波兰人又迁居至此。城市经历了大规模的换血,而今这里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波兰人,但依旧保留着大量普鲁士、奥地利乃至波西米亚风格的建筑,记录着城市原有的多元文化和辗转历史。

 

    在世界的历史上,类似的故事时常发生。不断有人失去家园,在新的地区——常常是陌生而充满敌意的领域——寻找栖身之所。展览的名称“剥夺”,不仅意味着物质上的剥夺,更是一种身份的驱逐,意味着总有一些个体不得不扮演那个不受欢迎的“他者”角色。

 

    艺术家苏珊妮·凯切尔(Susanne Keichel)驻扎在德累斯顿,用镜头记录了“欧洲爱国者抵制西方伊斯兰化运动”大本营的景象。参与运动者如何运用姿势和标语表达政治立场,宣示自己的归属,并借此将“他者”划分出来。

 

    梦中故园

 

    二战以后,《波茨坦协定》重新划分了德国和波兰的边界,800万德国人被迫离开故土向西迁徙。在此过程中,大量德国人因疲累、寒冷死亡,或是受到袭击和强暴。波兰艺术家多洛塔·尼泽纳斯卡(Dorota Nieznalska)收集到这片土地上大量由原德国居民遗留下的房屋木门,将其钉在一起形成一个六面体空间,仿佛是一架远行的马车,又似乎是一个封闭的容器。木门紧连着木门,门锁上甚至还插着钥匙,仿佛随时会打开,门的另一边又是怎样的光景?这种未知,映照出失却了故土的赶路者在旅途中的茫然无措和惶恐焦虑。

 

    艺术家汤马斯·奥帕纳(Tomasz Opania)的家乡位于西里西亚地区,1945年之后,该地区的大部分被并入波兰。当艺术家99岁的祖母回忆往昔,她关于民族身份的认同在波兰和德国之间不断游移。现场艺术家制作了一个装置,配合着祖母的回忆,用不同颜色的T恤在床上拼凑出代表不同国家的旗帜。祖母的生活而今仅仅围绕着这一张方形的大床,而她关于故乡的回忆却跨越国境、穿越时空。

 

    随着时代的推移,相同的故事一直在上演。开放小组(The Open Group)的作品《后院》访问了两位妇女:其中一位刚刚离开自己的家乡——乌克兰东部陷入战乱的顿涅茨克地区;另一位生活在乌克兰西部沃里尼亚地区,而在二战以前,这里曾经属于波兰。两位妇女在录像中分别回忆了各自失去的家园,艺术家则通过素描、模型等视觉化形象将其再现。两位妇女的回忆如此真切,仿佛一切只是发生在昨日,关于家的模型即使制作得再精致,也无法模拟出故乡曾经带给亲人的无限暖意。

 

    长者的口述,身份的多元,这些元素同样出现在威尼斯双年展的亚美尼亚馆。今年恰逢亚美尼亚大屠杀100周年,亚美尼亚文化部决定在本次国家馆的展览中关注亚美尼亚离散艺术家,展览名称为“亚美尼亚性”(Armenity)。无论这些艺术家出生于哪里,他们的血液里、精神里遗留着亚美尼亚人的印记。他们也许是亚美尼亚大屠杀幸存者的孙辈。这些超越国籍的人再次集合在一处,拼凑起散落的身份残余。

 

    坐落于圣拉扎罗(San Lazzaro)岛的亚美尼亚馆获得了本次威尼斯双年展的金狮奖。整个展览中充斥着对于故乡的回忆,而当回忆已经难以为继,便只有通过想象来虚构一个梦中故乡。

 

    “我是一个朝圣者,时隔70年寻找失去的故土。”意大利艺术家雅文·吉安基安(Yervant Gianikian)的影像作品《亚美尼亚日记》(Return to Khodorciur, Armenian Diary, 1986)记录了他父亲叙述自己1976年步行回到位于东土耳其地区已经被摧毁的故土的旅程,他的大多数亲人都在1915年的大屠杀中失去了生命。这番回忆也开启了艺术家对于自己身份、历史的重新认知。

责任编辑:韩杰去阿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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