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量购入中国艺术品的比利时人尤伦斯去年曾通过香港苏富比两个专场拍卖，顺利出售数百件当代艺术品，其古代书画收藏也在更早前于内地出货。还是去年春，一艺术品投资者以4.255亿元卖出本金2000余万元的齐白石《松柏高立图》…… 艺术品投资获利回吐、成功套现与股票市场上高抛低吸的操作近乎同理，投资套现的时间与空间则取决于市场的繁荣程度。2012年春拍延续了2011年秋拍行情遇冷，成交量同比环比均缩水超过30%。而艺术品查税的升级，也使一些艺术投机者更难套现。 宏观经济搅动市场信心 2012年春季的中国拍卖市场已清晰明确地呈现出全面回调的趋势，据雅昌发布的《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2012春）》（简称《报告》）统计，截至6月30日，今年上半年的成交额为281.60亿元，同比去年春下降了34.27%，环比去年秋下降了34.22%。上拍数量比去年秋拍下调了32.36%。 《报告》提到，金融危机以后宽裕的救市流动性资金和艺术市场持续繁荣不但带来金融投资资本的高度参与，也在回调前见识了投资型资本现实功利的运作手法。然而，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今年二季度GDP创三年新低，M1数据表明经济活跃度进一步放缓。年初以来，高价拍品锐减、成交总额和总量大幅缩水、大体量投资类资金入市及购买呈现暂停状态等，都将市场带入了谨慎调整阶段。 尽管上半年的紧缩政策在下半年有望放松，海外经济的下滑也将放缓，有利于出口提振，此外刚需的释放会带动房地产投资的回暖。不过，《报告》对此并不十分乐观，“这种适度恢复的经济环境与2009年金融危机后大量流动性资金入市情况不同，很难重现艺术市场快速回温，进入2013年后，部分大体量艺术基金面对套现兑付的周期，加上政府部门逐步加强的监督，这是对艺术品金融属性和艺术市场真实购买力的检验。” 中艺达晨艺术基金投资策略总监冯云国对市场前景总体保持乐观，但是在判断短期内市场的走势时，依然有所保留，他对《东方早报·艺术评论》表示：“我觉得春拍的市场调整有可能会持续到明年。” 类似的谨慎态度也能从雅昌的统计中看出，仅有21.43%的被调查者认为三季度艺术品价格会上涨，近一半的人认为会下降。超过六成人士认为三季度是艺术品购买时机，间接显示出目前阶段价格处于低位的研判。 宏观经济环境以及市场信心的下挫，在春拍中已明显显现，不仅表现在下跌三成的成交额，也体现在不同于去年春拍的“套现”成果。以尤伦斯、刘益谦为代表的获利回吐模式并没有被今年春拍规模性复制，以往高价成交的重要保证也失去了光环，嘉德“大观”夜场中精心组织的9幅曾备受市场欢迎的《石渠宝笈》著录书画中有8件流拍，其中《载鹤图及致王信札》曾于2006年和2008年上拍，2008年创造了3696万元恽寿平画作成交第一高价。以油画为特色的上海泓盛也在今春的油画和当代艺术板块频遭流拍，包括500多件水彩画的流拍也反映出当前交易疲软的市场面貌，在老买家越买越精、重质轻量，且缺少新资本进入市场的情况下，老买家的套现获利不如以往那么顺畅。 南京博物院古代艺术研究所张蔚星曾说：“尽管并未出现高估价，但无人举牌应价只能说明现在市场内买气很弱。特别是随着浙江部分民营企业的倒闭，南方藏家群体中的很多人正在销声匿迹。” 督查升级 庄家更难套现 在今年春拍进程中，一场由艺术品“查税门”撬动的行业震动一度殃及了艺术市场的全产业链，承接艺术品进口的运输公司工作人员、大型金融机构艺术品负责人、艺术品经纪人、艺术基金掌门人先后被拘，境内外拍卖行受海关调查，经手入境艺术品的各类艺术机构负责人被海关约谈，涉嫌逃税的人员被限制离境并支付高额保证金，众多驻京有涉外业务的画廊遭询问…… 一方面，尚无官方结论的“查税门”让本季的当代艺术与油画板块下滑，并催赶内地拍卖行南下香港寻找“避税港”，另一方面，政府对艺术品市场的严查还牵扯出艺术品拍卖、艺术品金融产品与房地产业的种种乱象，涉嫌违法交易。（本刊5月28日《“查税门”多米诺》、2012年6月11日《〈砥柱铭〉背后的王耀辉》） 地产商人王耀辉所发行的8.7亿元艺术品信托中，有一款4.5亿元信托产品通过吉林信托发行，以黄庭坚《砥柱铭》为抵押标的，而标的真伪、交易做局、虚开纳税凭证等细节，一直受到业内人士的质疑。天价背后，一场可能由拍卖行、买卖双方、艺术品金融机构、房地产公司合谋的暗箱商业操作，因农行副行长杨琨的落马而浮到台前。以《砥柱铭》为抵押品的艺术品信托先天不良，设置过高的抵押率，一旦信托出现风险，投资者的本金很有可能不保。今年9月28日，是这款2年期产品的到期兑付时限，根据产品说明，除了本金4.5亿元之外，还需要兑付所承诺的8%的年化收益，两年的收益部分为7200万元。但根据此前媒体对吉林信托公布的关于雅盈堂的三份财务数据的调查显示，雅盈堂的负债数据基本由其他应付款构成，总额高达16.5亿元，虽然雅盈堂先后通过3个信托募资9.4亿元，但剩下7亿元资金缺口。这无疑为即将到来的兑付造成巨大压力。 发端于2007年的艺术品基金近年来骤增。公开数据显示，2011年的艺术基金和信托的募资金额分别为63.7亿元和55亿元，这些主要从二级市场上“拍入”基金或信托的产品，不乏类似《砥柱铭》的问题产品，但在王耀辉、杨琨事件曝光后，基金和信托的投资人已提高警惕，对此类过度包装的产品留了一个心眼。操作艺术品拍卖、艺术品金融衍生产品的庄家要在一般金融市场上套现、圈钱的动作也将有所收敛。不久前在上海宝龙拍出的《九方皋》，又被质疑为一个天价赝品。开拍前就被曝出疑点，尽管表面上天价成交依旧，但知情人士透露，买家张振宇尚未付款，该拍品也没有将被做成金融衍生品的消息。据利得财富研究院不完全统计，仅今年上半年，国内就新增17只艺术品信托，募资29.34亿元。 过去一两年是艺术金融机构购入艺术品（其中拍卖市场是主要渠道）建仓、募集投资者资金、管理并使艺术品升值的时间，今年下半年起陆续将有艺术品基金和信托合约到期，面临兑付。据统计，除上述雅盈堂的该款《砥柱铭》信托到期之外，还有国投飞龙艺术品基金9号等多款金融衍生品将到期，涉及的本金至少为11.7亿元。 2013年更是艺术品基金和信托的退出大年，涉及的本金至少为30亿元。信托公司、投资管理人等拍卖场里的大户，必将想尽办法出货，同时还要确保盈利空间，以便支付投资人、管理人、信托公司，以及发行渠道银行等的合约利益。一位国内知名的艺术品投资公司分管艺术品基金老总曾在私下交流中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做艺术品基金，就是为了自己的拍卖行买货时现金流不出问题。”当艺术基金要退出时，势必要在二级市场掀起一轮出货套现潮，而这轮出货显然将比尤伦斯抛售中国当代艺术品波及的范围更为广大，即将来临的秋拍已不可避免成为庄家大户的规模出货场所。如同股票市场中散户永远猜不透庄家的行为，普通艺术品投资人在与大庄家以及大炒家同场竞技时，卖出藏品、套现的难度将更大，故在购买的时候，则更须留意，不能接到最后一棒，套现不成反被套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