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艺术“井喷” 还是绕不开身体出位

　　编前

　　虽然金融危机令当代艺术跌入谷底，但它丝毫没让行为艺术“伤筋动骨”，行为艺术家们依然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今年包括成都在内的全国各地行为艺术活动的频繁程度超过往年，出现井喷效应，甚至像地震中一跑成名的范跑跑、“最牛钉子户”吴萍这样和艺术风马牛不相及的争议人物也被拉进了“行为艺术家”阵营。昨日，备受争议的网络脱女“海容天天”以行为艺术家的身份亮相西安曲江国际当代艺术季开幕式，现场演绎《缺失的道德经》；同一天，刘成英和张羽两名成都本土艺术家也把自己的作品带到了第 10届OPEN国际行为艺术节，其中，刘成英也采用了裸体方式来展示自己的作品，使一直都颇受争议的行为艺术，再度成为舆论的焦点。难道行为艺术越离谱越艺术？越出位越创意？

　　PART1西安 

　　《道德经》的墨汁涂满“雪肤”

　　昨晚，“中国意象·都市旗帜”西安曲江国际当代艺术季正式开幕，这是古城西安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涉及范围最广最全面的当代艺术盛会。在当晚的开幕式上，28岁的艺术家海容天天带来了新作——《缺失的道德经》，一名书法家在她身体上书写国学经典《道德经》，而数千名西安观众或屏气凝神、或惊讶万分地看到乌黑的墨汁慢慢涂满了她的身体。

　　《缺失的道德经》分为两个演示环节，分别是20分钟的表演版和近1小时的作品版。表演版是在开幕式的舞台上完成的，海容天天穿着紧身的白色袍子上场，一位书法家挥毫在内衣上写《道德经》后面的300字，旁边一位乐师弹奏古琴助兴。原定开幕式结束后，海容天天脱去了衣物，赤身躺在铺满宣纸的地上，还是由那位书法家继续写《道德经》没有完成的部分。她身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后，书法家接着在地上的宣纸上写。据了解，这件作品是海容天天去年就开始构思、解读女权主义的一件作品。昨晚，海容天天接到通知，她的表演改至22日进行。至于延期的具体原因，海容天天也不清楚，她猜测，可能主办方觉得这样可以更好地炒作艺术节。

　　PART2北京

　　成都行为艺术家“重装上阵”

　　OPEN国际行为艺术节是中国首个也是规模最大的非官方民间国际行为艺术节，创始于中国行为艺术走向繁荣开端的2000年，设计为每年一届，旨在中国建立“自由的国际行为艺术平台”。曾有两届在西部艺术重镇成都举行。今年第10届移师北京798，长达8周的活动将吸引上百位来自世界各地的行为艺术家。从第三周开始，刘成英、张羽、周斌、朱罡、余极、辛鑫等成都本土艺术家开始亮相。

　　《被动谜语》解读网络语言

　　张羽是成都当代艺术圈新崛起的一位年轻行为艺术家。昨日，他带来一个叫《被动谜语》的行为艺术。在没有现场伴奏的情况下，张羽干唱了一首风格诡异、内容调侃的嘻哈歌曲，这首歌全由类似“躲猫猫”、“三个俯卧撑”、“打酱油”等网络热门语言组成。唱完这首歌后，张羽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只银白色的机器狗，他把开关打开后，那只狗满地乱爬，他自己也趴了下去，跟着狗屁股一路喊：“草泥马、草泥马……”

　　作品解读

　　张羽说，我表演的关键词就是网络语言，但绝对没有“囧”、“雷人”这样的词儿，基本上都是和社会热点和老百姓民生有关的网络词汇。之所以把这件作品命名为《被动谜语》，是因为现在很多网络流行语跟以前的黑话一样，开始的确让人猜不透，而它们的流传和流行其实是一个被动接受的过程。

　　《昨天、明天和今天》表达人生无奈

　　刘成英是成都行为艺术圈元老级人物，昨天，他带来的作品叫《昨天、明天和今天》，和张羽的《被动谜语》相比，实施过程比较温和，但结尾还是吓了观众一跳。在798小巷子的两棵树之间，刘成英挂起了一张高2米，宽1.2米的喷绘海报，上面是一个光鲜帅气的大明星，但他的脸换成了刘成英的照片。

　　在海报下，刘成英穿戴整洁，坐在铺满卫生纸的地上，在围观者之间不慌不忙地点上一根烟，喝起了盖碗茶。刘成英还动员观众们去海报上签名，这时他突然消失了，过了会，只听到一声巨响，刘成英划破海报，从中间的缝中赤身裸体地蹦出来。

　　作品解读

　　在这件作品里，刘成英想表达人生的一种无奈，其实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经历。昨天代表过去的辉煌——海报上的风流倜傥、意气风发；今天代表着窘迫——坐在简陋的环境中落魄地喝茶抽烟；明天的重生——赤身裸体地如同婴儿般获得新生。现场还有人说：“刘成英的这件作品完全就是中国当代艺术的真实写照啊，过去很牛×，现在很落寞，但未来又充满机遇和前景。”记者杨帆

　　发点杂音

　　以“艺术”之名的行为=行为艺术？

　　说起行为艺术，朱昱七年前的作品《复活节快乐》至今对我来说都是一场梦魇：一头大肥猪被麻醉后抬上手术台，第一刀下去，血冒了出来。接着第二刀，止血钳有条不紊地上了猪胸腔。5分钟后，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叫声。由于药量不够，猪叫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大声，猪血大量涌出，一个近距离观看的女孩被溅了一身。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管艺术家如何标榜什么思想内涵，相信这带给绝大多数观众感官神经的都是大大的不爽。如今，越来越多的匪夷所思的“行为”均以“艺术”的名义涌现，要么很“黄色”，单裸群裸裸画裸聊；要么很“暴力”，割皮悬吊放血食肉……一些艺术家为了玩出位，制造争议，越来越偏离了创作的初衷，挑战着公众的道德甚至社会的法律底线。让行为艺术剩下的仅仅是一场离经叛道、哗众取宠的秀。

　　如果艺术这样简单，我觉得娱乐圈的很多明星都可以被扣上艺术大师的帽子：郭敬明45°仰望天空的招牌动作，可视为“伤痕美学”，刘亦菲的山寨裙子可视为“波普艺术”，MJ的梦幻庄园可视为“装置艺术”……这显然有点滑稽。行为艺术应该有独特的视角和前卫的表现手法，但是，这并不等同于“虐己”或者“虐他”，不管行为如何前卫，只要以艺术的名义，都应在“艺术”的范围之内创作，而不能超越社会道德和法律以及人性和公共利益。另一方面，艺术家在进行作品构思和创作中，应该时刻考虑到，大众需要的是一种“引导”，如果多一点可以亲近的艺术作品，这个社会对行为艺术的质疑可能就会少一些。 任俊

　　行为艺术请“持证”上岗

　　从艺术的角度来说，行为艺术再真实也只是在表演。它是一个特例，是一个样品，是一个不被消化的东西，不被推广的东西，始终为主流艺术所排斥。行为艺术你看不懂无所谓，请闭上眼吧。别人也不缺你这个知音。

　　只是，有个冷笑话，一堆行为艺术家在一起展示，突然120来了，几个白大褂出现，拉走最HIGH的一个人，“对不起，他刚刚从我们这里逃走”。所以，没有“准入机制”的行为艺术很容易引发围观人群的一点狐疑，这家伙神经正常吗？

　　建议以后行为艺术家都必须“持证上岗”，先拿到精神鉴定正常的证书，然后再就业。这样才能消除大众的疑问，从艺术角度去认真揣测大师们的心思，而不是遐想到艺术家的神经是否短路这个话题。 谢梦

　　为艺术献身勿心怀“鬼胎”

　　钢钉穿皮，将牲畜开膛破肚，艺术家再钻进去，像畜生怀上了一个“鬼胎”，用自己的鲜血作画……现在的行为艺术，用“呕心沥血”来形容并不为过。但在大众眼中，越来越多的行为艺术更像一场自娱自乐的秀。个别艺术家可能会表现出不屑：如果人人都能看懂，还配叫行为艺术？！

　　行为艺术，是用肢体来演绎个体对社会的认知。如果展示以后，只是吸引一些好奇的目光，或者木然的表情：“这个人在干什么？是不是有病哦！”甚至让人卒不忍睹，别说产生共鸣、留下思考了，因为连思考的欲望都没有。那艺术家们可真是白辛苦了。艺术家大多是孤独的，行为艺术家们注定如此。在为艺术献身的同时，可否考虑一下艺术的终极目标？可以为艺术献身，但灵魂一定要严肃。 吴德玉

　　艺术家说

　　海容天天：身体是我表达思想的手段

　　号称网络上最具争议的女行为艺术家，海容天天因为用形体、全裸创作当代艺术作品而引来不断的关注和非议。海容天天最有名的作品是去年在798实施的《十日谈》，在10天时间里，赤裸的她在每天的9时至17时，生活在一个铁制容器中，寓意女性白领朝九晚五的铁笼生活。海容天天的座右铭是：“女人，也能像爷们一样活着”。昨日，海容天天接受了记者的电话采访，道出了内心独白。

　　争议：在身体上写《道德经》是否有挑战中国传统道德底线的隐喻？

　　独白：其实不存在挑战，这只是我表达思想的手段而已。其实我去年在做《十日谈》的时候就萌生了想在身体上写《道德经》的想法，因为老子通过这本书开辟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支流——以道家为代表的“阴性文化”。《道德经》全书充满阴柔之气，贵柔善下、以柔克刚是其本质内容，我这样做其实是想达到一种文化回归的想法。

　　争议：难道裸体就能代表女权主义？独白：大家都知道我是天体主义者，所谓“天体”，就是穿越了封建文化、物质文化之后的一种开阔。战争时代人们穿着厚厚的铠甲和战袍，但现在是文明时代，天体其实是卸下心灵的装备，一种最天真无邪的行为，为什么会被否认呢？我的裸体行为艺术就能代表女权主义。

　　争议：像流氓燕和木子美那样的女孩，不惜暴露身体达到成名目的？

　　独白：我以前拍过人体摄影，早就习惯了人们的骂声。没有指责反而不正常了。如果哪天忽然对我没争议了，就证明所有人都认可了我的想法，那我虽然会欣慰，但也会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所在了，成名只是我做行为艺术的附加值。我的朋友们都很支持，我的家人也知道我这样做，其实我在23岁的时候就和妈妈一起去拍了人体写真。 记者杨帆

　　挑战传统文化的“行为”

　　张颖川·艺术评论家

　　行为艺术是20世纪90年代后，国内非架上多媒体实验艺术中较活跃的一个艺术活动，中国艺术家投入了极大的参与热情，因为本土政治、经济、文化的国情现状，国内行为艺术在主题观念的表达，相关现场实施的创作表现能力包括道具以及一些手段的把握等技术方面，其自觉的成熟能力都较装置新材料艺术和其他一些媒体艺术发展得快。10多年来，行为艺术一直被主流文化列为边缘现象，但因此更加表现出挑战传统的力度而备受关注。

　　在许多行为艺术实施现场，不止一次地听到有人问：这叫什么艺术？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有点看不懂？行为艺术为当代新艺术形式，艺术家们有意识地走出工作室、美术馆，在公共场所，针对当前形形色色敏感的社会话题有所“行为”。这种以“主题”“观念”为目的的“行为”方式完全颠覆学院传统美术、美学，具有社会学意义，因此对于它的观赏认识方法也自然与传统油画、水墨画、雕塑不同。我常常发现好多观众都充满兴趣地仔细观看艺术家的行为表演，并按照自己理解方式去议论观看感想，发表喜欢还是不喜欢的见解，一些人还愿意参与其中交流活动。这样由此发表议论以及相关的思考、质疑等，观众已经自然产生了理解和欣赏，一种与观看传统绘画完全不一样的理解和欣赏。其实，在社会公共场所，观众天生具备对社会话题的参与热情，他们获得对行为艺术活动的真实感受远远甚于一些理论家们所谓的文本阐释。当然，随着国内行为艺术越来越公共化的，关于行为艺术的学术研究问题也日益摆到了国内理论界面前。不过遗憾的是，我们的艺术理论家的思想有点滞后于艺术家的行为，对国内行为艺术现象长期缺乏进一步的个案分析和深入的学术研究，更谈不上认真的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