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无声

——说抽象画

  当康定斯基在1910年挥洒涂抹的那刻起，“抽象画”的标签便嵌入了现代艺术历史。既而，由此引发在学术上的种种论述，解释了抽象绘画是如何与“艺术当代性”联系在一起的。由于抽象艺术作品与抽象艺术理论的不断发展，抽象语言的研究成为研究现代艺术作品的重要组成。

  二十世纪初期西方工业迅猛发展，科学、几何学、机械崇尚、音乐通感、象征玄学是形成抽象绘画的背景。1895年法国吕米埃尔兄弟发明了电影，这一革命性进步改变了形象由静止转为运动的、变换陆离的奇特影像。艺术家接收了：视觉运动、形象虚化、图像连续的形象特点，以至于在绘画中运用速度、变幻、运动的语言进行创作，未来主义、抽象主义的作品突出地表现了这一特点。

  艺术家们对机械的兴趣，是因为二十世纪初期工业的蓬勃发展，车间、流水线、上升的建筑、齿轮、连杆、飞机、火车、汽车发动机以及高楼广厦，飞机穿梭楼宇之间，一幅现代都市的景观。机械反映出三个特点：1、速度；2、形状延绵曲折变化的诱惑；3、几何块面形状的秩序结构感。几何之形是抽象之根源，未来主义画家莱热的作品，直接就是机械的“管道主义”他直截了当说：现代人越来越生活于一种主宰性几何秩序之中，任何人类机器或工业的创造，都取决于几何的意向。

  十九世纪末，欧洲象征主义的绘画中也预示了图形涵义有某种象征意义，这种象征性与玄学思想相对应。因此，人们认为形状的几何形态有其独特的代表意义，例如：比利时画家岱勒维勒的作品《S·梅莉尔夫人肖像》（1892）一画中，少妇手持的书中，有一个神秘的三角形图案。这如作为神父身份的第狄叶试图研究绘画中某种黄金分割的象征寓意的作法有着一致的动机。第狄叶有许多关于数字的玄奥定义，三和三角形是上帝，是造物主；四和四边形是最平衡，最恒定的形式；七象征着造物主和造物之间的统一，是宇宙的回声；圆形是完美的，不可摧毁的等等对几何形体的神秘玄想，这一理论对20世纪初的现代艺术家有着一定的影响。

  由于几何图形的种种诱导，人们研究和关注。点、线、面、曲、直、体的相关技术问题，这在当时是甚为流行。例如：康定斯基在上世纪20年代就写过《点、线、面的基础》一书。

  音乐通感是构成抽象源由的另一个特点。也是构成康定斯基抽象理论的一部分，他的作品《一条标色的独奏》就直接用音乐命题，甚至将色彩对应音符进行绘画实验。

  “形与色”交响乐般的和谐是抽象画创作的重要原则，主弦乐与合弦分别代表了主基调色、主形和次色调、次形的关系，协调它们之间量的比例以达到犹如音乐般悦耳（悦眼）的效果，形式、元素构架基础筑起抽象画创作协调的平台。同理，形式与元素的语言必然成为抽象画创作的最重要基础与技术。

  今天，是读图时代，研究图像形式语言已经是视觉艺术的重要基础。图形解构与色彩分析是抽象画创作的两大课题，由此而生成的肌理效果才是关系到抽象绘画质量的重要组成，以视觉的舒宜接纳为限度。因此，形、色彩、肌理乃是抽象艺术家最为关注和研究的核心，因为这些在创作中的无限可能和无穷变幻的乐趣，恰是传递艺术家对空间理解与精神内涵的途径。

  抽象画幅是自然延伸的一部分，通过画面来判断空间延伸与背景环境的关系。一面白墙，是无限空间的一部分，画融入其中，必然融合与联系在此空间意义中的统一体，而空间注定不单指空间距离，实质指形象及主体题意色彩的宽延性——联想深度及宽度。

  由于抽象是对具体事物抽取相对独立的某个方面所属关系，注重思想中抽取事物特质撇开非本质的属性的一种思维，抽象绘画注定是强调非主题；强调“纯”绘画。抽象艺术家马列维奇曾宣告：“艺术与主体物象无关，艺术（形式话言）本身就可以‘自在自为’地存在，艺术完全可以是而且应当是一个《无物的世界》”

  “自然界只有边缘，没有线”（抽象画家翟柳客语）是抽象画表现物体作为空间组合的条件，边缘是递替空间转折的界限，是物理光和作用及视觉生理特性所局限的客、主观认识论。因为处在光照下的物体，由于光的“衍射”现象，这就是光在传播过程中经过障碍边缘时所发生的展衍现象，由此形成了明暗交界线和物体的边缘轮廓。同时，物体面与面的转折实质是物体的结构转折、黑白转折和色彩转折，这一切变化将引起黑白视杆细胞和色彩视杆细胞对此的兴趣，或者说牵引了视觉的注意力，而这一切变化全部集中在转折边缘轮廓的部位，人们逐渐对此形成经验并构成物象“边缘”的认识论，这正是对图形抽象理解的方法论。

  绘画空间中的物象关系，不仅仅是依靠线条来约束或划定它们之间的联系，自然界的边缘，恰是组合空间和表达情绪的艺术再造——平衡色彩、平衡形状对比的技术把持——呈现了既符合作品表达的空间要求，又符合情感传达的目的。在这里，空间展延与物象边缘相互作用，边缘在显示上、下、左、右关系的同时，更重要的地反映形状与色彩的“美学平衡”。在抽象画中显然体现了：不同色彩推移与层叠，来展示空间的效果，尤其是在色彩与色彩边缘之间所分配的线段比例的技术运用，构成作品中最为突出的特点。不难理解，抽象作品所要表现出一种空间错置以及超越三度空间的精神意图。

  抽象画基本上是由色彩块面组合而成。艺术家娴熟地把握色块量的动态平衡，巧有匠心地经营色块与色块之间的边缘变化，蓄意色彩边缘发生的偶然效果，出于画面效果的需要，使得每一块色彩有空混效果的时同，让每块色彩之间对比既出现冲突，又消减冲突。把看起来互辅关系的色相与纯度冲突的色彩、平稳和谐地放在一起，涂、抹、皴、擦、刮的笔触变化，每个色彩单元域之间，恰有边缘多种变化的过渡，硬边的、互渗地、分裂地、渐变地甚至用油或水分溶，使得变化自然。

  艺术家蓄意经营和顺着笔触、色彩的即时状况与形态将发生下一步的可能性，来调整和组织画面，抽象艺术家创作的重要原则有一句话说得很准确：“十看画布，一看调色盘，半看对象”，形象地概括了抽象绘画创作的方法论。康定斯基说过，抽象艺术的形式是“直接与灵魂接触”，说明了“抽象主义”的创作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