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庄 汪海权
昨天晚上在孙肖嘉创作室看了她的几张画,夜里竟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在一个不知所在的地方,天空被大片的云层覆盖着,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巨大的!
但云层不是气态,也不是液态,而是固态的!直言之,就是巨大的冰块,透明、孤绝,令人心惊胆颤的停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种云层,今天我宣布就命名它为“冰云”了!——巨大的!
这巨大的,一动不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动机,让人预感某个特殊的时刻即将到来。果然,一颗太阳,从西方的山顶倏地一下就升起来了!刺眼、荒诞,直冲中天!我清楚地记得,就在它升起的那一瞬间,整个地球突然向西方转动了一个很大的角度,虽然没有声响。但我明显地感到当时的阳光温度比平日里要高出数倍,于是便急忙向高处奔跑,躲进了一块巨大岩石下方的洞穴,里面什么都没有,它从诞生以来一直如此。但是,岩石也是透明的。仰望天空,我看到阳光把冰云瞬间融化出了九个大窟窿,雨水——唯一一次在我这里被称之为倾盆大雨的雨——从天而降!再俯视洞穴之外,岩石下方早已是洪水滔滔!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给惊醒了,带着对这块巨大的岩石即将被洪水卷走的恐惧。
正如你们所料,醒后我对着天花板久久地发呆,发呆。这恐惧被倒挂在天花板上,一动不动!
但突然,我想起了肖嘉画上的那朵云彩,对!就是它,就是它!那么透明,那么孤绝,那么荒诞,好像诞生在创世开端的那个洪荒年代!
我翻转过身,打开手机,查看了几天前肖嘉用微信发给我的作品图片,唯美、惊艳,令人心疼的美,没有明显的线、也没有明显的面,多是些随意的、纯粹的、复杂多变的颜色,弥漫着一种迷蒙而又成熟的情绪。我猜想她是凭感觉画的,随机性极强,每一幅画,只要一下笔,就注定了会有某种特殊的使命在前面等候着它。我当时好奇地问,你写生吗?她说,不!这让我颇有好感。但是,这些作品在我看来还是以感观为主的。
但这种看法昨晚在肖嘉的几幅画面前就改变了。我说,我看到了与之前迥然有别的东西。肖嘉说,这些作品别人都看不上眼,以为只有自己喜欢,这看来是件幸事。我说,有宗教的意味,她默认了。我问,听过布鲁克纳和马勒的交响乐吗?她有点茫然,但她很认真,第二天就让我推荐,结果她听不一会儿就说“头要炸了!”呵呵~~听布鲁克纳和马勒,是需要跨过听觉这一关而直达灵魂深处的,我也是在喝了酒以后才被它们打动的——肖嘉得喝酒啊!
当然,这无关紧要,她在绘画上已经跨过了视觉这一关,进入灵魂深处,她走的只不过是另一条渠道而已。
言归正传,
洪荒年代是创世的神话。于是,我想起埃利蒂斯《理所当然》里面的诗句:
许多世纪以前的他
火中依然稚嫩的他
并非凡手造出的他
用手指
划出远方的轮廓
时而徐徐降落
柔和的曲线环环相扣
我感到广袤的大地
如同幽灵散发着泥土的气味
……
一会儿
若无其事地
出现了丘陵和山坡
一会儿悠闲自得地
出现了峡谷和平川
猛然间
又出现粗犷赤裸的岩石
这异常猛烈的冲击波
于是我们看到,肖嘉的画笔,又在向前开拓了,就如埃利蒂斯描写的那样——但是我知道,这些都还是《圣经》里开头两天的事,那时候,“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任何生物都还没有出现,而对于任何实体也都还没有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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