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26日,南京图书馆举行新闻发布会,正式公布了馆藏四分之三“过云楼藏书”的总体情况和专家鉴定评估意见。南京图书馆馆长徐小跃形容这批藏书是“珍品纷披”。随着江苏凤凰出版传媒集团以2.16亿元的价格拍下另外四分之一过云楼藏书,“过云楼”一下成为炙手可热的名词。
在数百里之外的苏州市人民路和干将西路交会路口,当年的过云楼却门前冷落。这座140年历史的名楼,宅前小路成了大马路,车流昼夜不停。站在乐桥上观望,只见林立的高楼间,略显低矮的过云楼兀自独立,风貌依旧。在周边房屋成片被推倒重建的时候,它有幸保存了下来。
经过三代人的努力,顾家在几十年间累积起来的过云楼藏品,又在以后几十年里,迅速流向他方,回顾其流入、流出的历程,联想到楼名“过云”二字,颇有一语成谶之感。
过云楼藏八十卷宋刻《锦绣万花谷》。有人认为,过云楼藏书仅此一部宋刻,就值两亿以上;也有研究者认为,《锦绣万花谷》在古代类书中,“无论从规模还是质量上看,并不引人注目”,更多的是学术研究价值。
顾家藏书十四忌
位于苏州市原铁瓶巷的过云楼,由顾文彬及其三子顾承修建于1873年,是顾家珍藏书画作品的场所。今天的人们只知过云楼藏书价值连城,但事实上,过云楼藏品中,相比所藏书画而言,藏书只是顾家的副业。
顾家的收藏始于顾文彬的父亲顾大澜,到顾文彬这一辈渐入佳境。顾文彬之所以将自家的藏书楼命名为“过云楼”,是因为他的偶像苏轼曾将书画“目为烟云过眼者也”。
但在从顾文彬到其孙顾麟士(字鹤逸)几代人心目中,“志在必传”是过云楼收藏的准则,这就意味着收入过云楼的藏品必须是最精妙的。
过云楼所藏书画珍品,部分收录于顾文彬撰写的《过云楼书画记》以及顾麟士撰写的《过云楼续书画记》,两书共收录过云楼珍藏的359件绝品。过云楼藏书部分,民国时,版本学家傅增湘曾拜访顾麟士,顾麟士让他阅览秘不示人的宋元等版本珍贵藏书。他抄下藏书目录,未征得主人同意,将《顾鹤逸藏书目》发表在《国立北平图书馆馆刊》第五卷第六号上,从而将过云楼版本藏书公之于众。
时至今日,无论是匡时拍卖公司拍卖的过云楼藏书,还是秘藏于南京图书馆的过云楼藏书,多半保存完好、平整如故,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顾文彬为子孙规定的藏书法则“十四忌”。用今天的语言来解释,“十四忌”要求天阴雨、地肮脏、有烛火、饮酒后、临摹抄写、强行借阅等14种情形下,都不得进入过云楼取阅藏品。顾文彬曾将这十四忌镌刻在过云楼门楣上,嘱咐子孙牢记。
顾文彬的长子顾廷薰、次子顾廷熙、三子顾承都喜欢书画,全家热心收藏。但在1860年一年之中,顾文彬的父亲以及长子、次子相继病故。10年之后,60岁的顾文彬复出,补授浙江宁绍台道员缺,道署在宁波府,管辖宁波府、绍兴府、台州府,同时兼任浙海关监督,为他的收藏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他一心要回苏州修建一座藏书楼保存藏品,不断地与三子顾承书信往来,商量如何造楼,到1873年,他的信中已对藏书楼分几进、几开间、用什么材料、采取什么式样、如何置放藏品、如何设置密室有了详细描述。在他的指导下,顾承终于将过云楼建造完成。
从1875年告病辞官归乡,到1889年辞世,顾文彬专心经营过云楼。但他曾寄予厚望的三子顾承却未能延续他的收藏事业。
后世记载,顾承几乎是一位书画鉴赏奇才,各种古董到他手中,立即能分辨出真假,一百次也失手不到一次。同时,顾承对于古董收藏的嗜好、涉及的品类也超越前人。但可惜顾承从小体弱多病,49岁便撒手人寰。
顾家的收藏事业经历了短暂的低落,到了孙辈顾承之子顾麟士这里,又重新发扬光大。顾麟士终身不仕,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他字鹤逸,在过云楼东侧还专辟了一座竹园养仙鹤,名之鹤园。顾麟士常请画坛新秀到过云楼品鉴临摹藏品,组织苏州书画界精英在怡园聚会,孕育了著名的“怡园画社”。当时书画界,顾麟士备受推崇,有人称之为“当代虎头”(东晋画家顾恺之小字虎头),张大千赞誉他为“当代鉴赏第一人”,吴湖帆则因为曾被他称赞过而兴奋不已。
顾麟士的长子顾则明10岁时早殇,另外4个儿子是顾公可、顾公雄、顾公柔、顾公硕,除顾公可毕业于东吴大学外,其余三子均承家学,工书画,精鉴赏,对苏州文化事业均有相当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