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是很难磨灭的。小时候买过一本比较早版本的格林童话，大概还记得是白色封皮，油墨味很好闻，里面的故事，比起后来看到的要疯狂许多。灰姑娘里砍了脚趾去穿鞋的姐姐们，充满血腥味的蓝胡子杀人犯。

    再长大看到一本所谓的“真实格林”，一个个故事在文字里血淋淋的左突右撞，带着隐喻、政治和性符号。以前所谓“王子公主过上幸福生活”的程式，突然间变得又真实又丑陋，生活大概是一本纯正厚重的黑童话，你沉浮其间，所以也不觉得荒诞残忍。然而当这些故事披挂着童话外皮徐徐写出，你旁观文字，难免觉得毛骨悚然——被提示要小心坏人的小红帽象征着对女性贞洁的要求和不洁的预示；藏着乱伦和母亲嫉妒女儿隐喻的白雪公主；被性侵过陷入沉睡的睡美人；被饥寒交迫而死的卖火柴的女孩；还有那陷入爱情中杀人焚尸的故事，童话里的锋利比现实更疼。
   
    更有意思的是，当你纵观童话故事，会发现男人的形象被符号化虚幻的厉害：或者是作为背景出现的父王；或者是代表美好幸福的王子。与之相反的是：女人的形象既丰满迷人，又邪恶多变。忽而是不喑世事的小红帽、白雪公主；忽而是嫉妒恶毒的皇后，巫女。她们或者有不喑世事的纯真无邪、或者贪婪嫉妒却丰满迷人。
   
    这种即着迷又惧怕，即歌颂又毁灭的描述让我觉得很有趣，在睡美人中这种倾向尤为明显，让睡美人具有美丽优雅的是女性，让她一直沉睡的也是女性。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种对女性又爱慕（比如对白雪公主，睡美人的描述）又厌恶的情绪，在一本童话里表达的如此鲜明。这背后的涵义，我并不想去揣测，我只想画这些形象。画的既美丽，又脆弱，又僵硬。就像是故事里描述的那样，无论是美丽的主角、还是邪恶的巫女，都无一例外拥有着迷人的外表，至于她为什么美好、又为什么邪恶，这和时代，女性所代表的符号的意义，都不去做深究。我只记录这种从幼时贯穿至今的形象：美丽，空洞，却又富有魅力。优雅如木偶，空洞如面具，她们代表什么也好，或者不代表什么也罢。她们就是我们童年读物里的线索，蔓延至今，也解答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