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杜道通并无天然的师生之谊,这从他的作品风格上便一目了然。第一次和他通话,这个大三学生正在今日美术馆看展。由此,我对他的学习现状,艺术态度,以及过往境遇有一个初步判断——这是个艺术之路的错位者。
机缘巧合,这种错位使杜道通改变了惯性与规律,他没有按部就班的依照本科教学程序,而是从大一便开始一系列的创作实践。他回归自身,以生存体验为源发,直接进入呓语般的表述。这种表述与艺术相关联的合法性不在于体验本身,而在于语法的通畅。他看重绘画的那一瞬间主体与作品之间疲于奔命的命运,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在艺术的坐标轴中显得颇为精准。
面对画布,杜道通最初是肆意的涂抹,过程中充满随机、破坏与颠覆,意识把自身交付于眼与手,其间图像初步显形。接着在踌躇中,画面会出现一些可辨识的符号,荒诞、暧昧、含混。哲学成为一面照出自己的镜子,借以寻找自己心灵的脉络,在手的划动中,内在视像不是被创造,而是形成。随着知觉的不断拓展,颜料的不断堆积,画面往前进展。他喋喋不休,试图找到一个精准的表述,然而这种表述在过程中总是如他自己所说的言不达意,无法兑现,这是一种必然——言语与意识无法达成一种唯一性的对等。经过一系列漂泊无根的尝试,世界在知觉中秘密转化。这种转化是物质与意识的交织,归属于现象学的“身体”,“正是通过把他的身体交给世界,画家才把世界转变成了绘画”(梅洛.庞蒂)。杜道通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手与眼作为绘画的工具,二者与意识相联,绘画呈现的是“身体”与世界的交织与样貌。
90后的杜道通与同时代的年长者所遇到的艺术问题其实是相同的,不同的是他更能超越羁绊,面对切实的当下的最重要的问题,做出最有效的判断与实践。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勇气,然而这种勇气在时间与环境中将接受怎样的挑战,不免使人焦虑。
杜道通来自学院,却更像是野生,他的作品是否只是一种言者自欺,究竟有多少人愿意倾听他的言语,他的言语究竟能在何种空间中回响,这似乎真的是一个时代问题了。
马蕾
2019年3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