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是董亚萍抽象艺术的灵魂。
走进画作前,我们每一个人都会首先被她画中的线所吸引。从2008年的《心路•黑白之道》、《心路•回家之前》、《心路•神游无色间》、《炫》、《迷恋》、《洪荒系列》,到2009年的《全息系列•过程》、《全息系列•腾》等;从2010年的《心路·观境》、《全息系列·觅踪》,到2011年的《全息系列·琴弦》、《全息系列·心筝》等,从2012年的《全息系列•紫玄》、《全息系列•黄玄》,到2013年的《青花瓷-1》、《养息》、《净悟-1》等,都有一个主宰符号——线。
董亚萍的线是独特的。首先,她的线不同于中国传统绘画的线造型。后者突出笔法,以及一气呵成的笔墨心灵合一;而董亚萍的线是一种过程的繁复耕耘,一种炼狱式的人工纺织。虽然它也是心灵和情感的呈现,但这种线除了呈现力的图式之外,还要编织出某种她也不能预料的图案出来。其次,她的线也不同于西方传统抽象绘画的线造型,比如保罗·克利充满着稚气、稚拙、童趣的线条运用仍是一种为呈现出孩子眼里世界服务的。即便是波洛克的滴洒痕迹线、马瑟韦尔、戈特利布、伊夫·克莱因等具有表现东方气质的线,也仍是一次性的。相较而言,董亚萍的线是复杂的、特异独行的:
第一,董亚萍的线是一种饱含创造力的精元,它是女性的、游丝的、曲折的、构形的,它不断游走、巡弋,形成了自己的心路历程。画面所留下的力的图式不仅是线的柔美力,而且也有无数线所游走形成的力的样式。我们好像感受到这些游弋线条所构筑的抽象世界背后,有一种无穷的神秘的力量在主控着这一切。这或许当是艺术家本人的一种情绪和思想情怀。
第二,董亚萍的线与色彩、颜料等物质媒材,一起构筑了一个情感象征世界。我们所看到的一些“象”都有着色彩、颜料等表现为基底的。董亚萍就说,她的作品几乎是先依照情感的无意识方向挥洒构成了抽象表现框架,然后再用她特有的柔线不断地勾勒、编织。这既像机器编织,又不像机器编织。前者是说,她的线繁复堆积;后者是说她的线按照情感的方向游走,而不会是机械设计那样的规则设计。由此,它就自然构筑了线的多层次性和作品的层叠效果。远观与近看的效果是不一样的:远看你可能会“看到”或联想到某种事物,近看则看到的是无数各色游走的心弦线。
线是董亚萍抽象艺术的语言,也是董亚萍的心灵符码,是生命心灵本身。我们所看到的抽象世界都是这种“心线”所构筑的产物。艺术家在这些繁复的勾勒中,寄托的是一种对生活的体验、对人生世事的抗争,沉浸于其中的是困惑、挣扎、思念、净化、希望、升华、超越、向往。故乡、亲人、朋友、宋庄、商丘等等都被线幻化成了艺术世界。
不难发现,董亚萍的抽象艺术是纯粹心灵的铸造之物。
董亚萍之所以会选择这样的线,除了女性抒情表现之外,还有家传渊源的影响。她的祖父、曾祖父是画年画的,线条是最主要的具象造型方式。在董亚萍这里,线则具有自身的独立意义,并不是形象或具象的奴隶,而是自立行走的生命,最后所构筑的世界是什么,其最终的效果如何,艺术家也是不能预料的。
最后不得不说的是,现在,董亚萍抽象观念开始有了巨大转变,即不再执着于抽象与具象的区隔,而着意于能链接起自己心灵情怀的事物,用的语言符号仍是“线”。《青花瓷-1》(亚麻布,油画,120cm X 150cm,2013年)就是其转型的标志。在《青花瓷-1》中,除了继续发展线造型的独特性之外,董亚萍仍有意识地寻求事物符号的文化意义来表现情感。对于董亚萍而言,青花瓷不仅只是中国文化的一种征象,而且其艰辛诞生过程就是一种人生真意的象征:人生虽历经磨难,但一旦出世则惊艳世界;炼狱式的锻造历程,是成就永恒美的亘古法则。
当观看这个由游离、拨动的线群所组构的青花瓷时,或许,我们会不由得恍惚起来:在这个既模糊又清晰的尤物面前,现在、古代、从前的时空区隔似乎都烟消云散了,所有的华彩与陆离都化成了那个“一”——人生自古蕴多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