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际书象学社已成功举办两届,在社会上的影响力也逐渐提高。我们今天很有必要对魏立刚的书象教育进行一次梳理。我是从体制内出来的。脱离体制之前我一直和宋庄刻意保持一个距离,包括做媒体也一样。为什么要保持距离?因为我还不是很认同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当我发现我已经走不回去了,那么就必须去认同这种生活,要参与这个社会,参与一些工作。从我的这个事情联系到了国际书象学社,如何来定位这样一种新的艺术教育模式?他完全是民间的,但是他的意义又很大,突破了很多,尤其是艺术类学校教育的一些问题。所以我觉得这些东西确实需要总结,特别需要像和平博士这样“在朝的”搞教育学的人,从你们的角度怎么来认定这些东西。
赖:我第一次跟魏老师见面后就反复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庙堂、江湖和山林要打通。我初到书象学社就有这种感觉,为什么呢?你说他没庙堂?不是,他不仅是导师,他的整个训练都是非常高端而严格的,同时你又感觉他不是你说的在朝。怎么解释呢?庙堂我们一般就认为是学院,他把学院里纯技术性的东西注入了江湖的灵动,他同时也有山林的一面,他实际上有一部分是超脱的。所以我回去之后一直在用这三个概念想这个问题。我研究的是国学教育,大学念书的时候接触了南怀瑾先生的师弟李自申先生,他讲的《大学》、《中庸》跟我们大学语文完全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呢?我们大学语文学到的仅是一点点的字词,而他讲中庸的时候完全把我们给吸引住了,那时候他已是70多岁的老先生了。我第一次感觉到所谓庙堂和江湖的冲突就在这儿,他当然完全在体制外了。
孙:李自申既非博导,也非硕导?。
赖:对,他完全不是,但是我们一批年轻人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之后我又到川大深造,读了四年的历史学硕士才发现,如果你仅仅有这个‘江湖’灵动也不行。我还接触了隐居的,山林的,完全不跟外界接触的。所以后来到了北大才发现,我们现在需要把三个打通,而魏老师他把这三个恰好融合到一块了,但他自己有没有这个自觉我不清楚,我没问他。他请的导师很多都是庙堂的,在朝的,但是他这种玩法不是技术性的。大约民国二十七年的时候潘光旦说了一句发人深省的话,大意说我们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建好之后,倒是培养了很多学士硕士,但是我们那个“士魂”不见了。我想在艺术教育上这个问题可能更严重。我为什么对魏老师这个非常感兴趣呢,他的《文献集》一开始讲的是天地和人文、古今中西的东西,你要去体会它才能走进美术。这是是从道义合一的角度来看待艺术的。那天他的一个学生李婷婷开车送我回家,车上聊的时候我就发现婷婷跟我讲的一些话就是我认为的艺术三昧,你要从道上入手,他前面一段全是谈的道。《易经》讲“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你要用这个胸怀才能打开心门,才能说摸到了脉搏,所以我就很感动。再后来我发现他整个课程的组合跟美术学院的也不一样。他这种方式特别像我国古代的书院教育,书院教育灵魂在哪?师徒之间深入的沟通,吃住在一起,随时耳提面命。我本人也有这种经历,天天跟你的恩师在一块儿,甚至有时候他一个皱眉都能够接引你,我感觉他触摸到这一层了。
孙:立刚,他刚才讲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士的精神没有了。
赖:对,士魂没有了。
孙:所以咱们沿着和平的思路,比如我们就可以探讨一下我们书象学社“士”的精神。
魏:刚才和平兄的话把我们拨得很干净,为什么是这样的导师建构团队,因为我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那个最根本的,直抵灵魂的东西。那些繁文缛节,那种亦步亦趋的我们全部不要,要迅速的抓到他。我常说:艺术家最后灵魂要博大,要庞杂,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当前中国一切向钱看,世风日下,我们义愤填膺,要拯救,要回归,光复华汉帝国的大道。我的导师顾问团里有海内外艺术大师、作家、哲学家、术士、大银行家、大画商,这是一个广阔的建构,因为它是艺术家将要面对的所有事情,而不仅是熟知艺术史本身的问题。回到教育本身,而不是就业培训,也不是一个学历的镀金,就是要培养真功。所以得到赖博士的回想。
赖:魏老师对我有很大的启发,我是从国学教育探讨这三个怎么结合,他已经做了两期,并出了很多成果。实际上是魏老师走在前面了。
孙:和平,“士“精神是不是也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赖:对,“士”的精神也就是士魂,有个很大的方面就是:追求极致完美,现在讲国学的人一直没有把这个讲进去。我另一位极其重要的恩师王先生在世的时候也说:“和平,你要有资格参禅,你回去好好看看卡拉扬,你给我好好看看他的传记,。”魏先生的课程里边居然也有,“你给我好好听他的音乐”我说为什么老师?他说和平啊,你不看卡拉扬你就不知道参禅是怎么回事。我回去看了以后,听了一些,吓了一跳,追求完美!这完全是创造性的承担,我们中国人讲看“气”,刚才上楼看到魏老师的字,一下就把我抓住了,这不是你能推导出来的,第一眼的气他就把你抓住了,你心砰然就动了,这是很重要的一点。这就是“士魂”的传达。这个我觉得在日本、韩国就是个坚守。像松下讲的,日本的大政治家中曾根康宏讲的,黑泽明和赖声川就有这种情结。我认为魏老师在这点上他虽然没这么表达,还是暗合了黑泽明走的那个路子。他本人有这个担当在里面,他的魂在。
孙:说得好。
魏:跟和平太有缘分了,他参禅的老师让他看卡拉扬,而我是看学生不出活,疲惫了,就叫他们都下楼看卡拉扬,看他怎么锤炼乐手们的,他钢铁般的意志,他说你必须像拧螺丝一样,再来三下,要让乐手们的声音匍匐到他的脚下。她的武断闪烁着高昂作品所必须有的光芒。背后的能量团,这是他托举放射出来的东西。出来的东西。打开心门,锤炼线条,也正是我的一季度课程。
赖:我们书象学社有个“象”字,气象,你这个要长出来,中国人讲这个,什么如日月般站在你面前,这就是气象,气象大,你有光照日月的这种境界。
魏:是的。我撰写的《书象赋》论说了此大道的原委。我们开创了书象学派,那么他的意义在哪里?芸芸众生的日常昏庸的书法家在那卖弄技巧,Copy汉魏晋唐,或者弄点什么山水诗意进去,羞对古人。唐代孙过庭《书谱》提出“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今天《书象赋》又推动了一大截。我想唐代人所谓的自然一定是包围我们周边的,他可能都不知道美洲存在,只知道地球周围的“自然之妙有”,我们现在推到了整个宇宙。所以我这个“象”字的定义是,就是万有之量场,万种同盟,所有同居,就这个意思,是更大的,所以它的意义在这。并不是一种过去艺术传达自然道理的浪漫的文学描述,我们现在直接就是宇宙本身,不是描述。所以为什么我们看那么多政治波普的感觉,你这么着急呢,怎么这样,因为它在宇宙里面就是非常丑陋的一粒微尘,而更广大的为什么呢,光柱看不到,这个东西很重要。
冯:听老师们讲话我都插不上嘴,这么多新鲜激烈的观念在碰撞,让我的大脑应接不暇,我觉得自己像在看一场体育比赛,自己全然被吸引,享受过程也期待结局。这让我想起我们在书象学社的课程,经常有这样的场景,或者是魏老师随意的一次闲谈,或者是请来上课的老师的一堂课程,我会经常进入这种状态,被吸引、很兴奋,大脑高速运转,心跳加速,有意外,有惊喜,渴望挑战、渴望超越的大脑得到满足,身心受到洗礼。就像刚才和平老师讲的,它根本是一种场把你罩住了,你身在其中,不知不觉,被牵引、被感动。
孙总讲到体制,我是东北大学毕业的,本来从一个林区小镇考上一所重点大学是人生中一件多么令人快慰和兴奋的事。可是,当时迈进大学校门,我却特别失望。不能说所有的老师都不好,但老师们在我的心灵中发出的光太微弱了,没有照亮我的四年大学生活,整个四年我觉得有三年都是抑郁的。本来一个会充满挑战、富有激情的机械设计专业被自己规定为不爱学的专业而草草毕业。以至于在后来的工作中都无法改变成见,勉强坚持了几年就彻底转行,四年的青春时光和国家的培养就这样付之东流了。设想,如果我当时遇到了一个能激发我兴趣的老师或点燃我热情的学习环境,像现在眼前几位老师一样,一句话能点着一团火,我的人生一定会完全不一样。
魏:当时录取她的时候她很会做布偶,她会给一个童话故事几十个演员配衣服,有动手能力,有审美的趣点,来这儿一塑造,果然,她的画风也非常独特。而且她过去学机械制造,她内在有一个更坚实的构架的东西飘在空中。因为我们一直开玩笑讲,因为艺术品可有可无,作为生活必需的话,那么你要做这个所谓无用的,要像做手表的人,要像盖建筑的人,很负责任的,你踏每一步都是实的。这样把它放置在公众的视野下检测它,那么你就不是自欺欺人,也不是自己愉悦,也不是我们古人过去敝帚自珍,把它放在物理大师的工作里面,跟他的意义能不能等同。记得有一次我在天津的水上公园看一个人体器官标本展,泡在药水里,看到人的结构跟拖拉机没区别,拎出来一个管道供水的供油的,一下这生命完了。怎么人没有那么神秘,就是一个拖拉机。八十年代中期《超人》的电影在播映,我看完后又一次打击,即使他是美国科普作家想象的,电影制作给做出来的,但是他已经想成那个样子了,你这辈子做什么呢,你不如他高。那么同样,别人可以把一个人放到火星上,把一个仪器放到月球上行走,而你弄成笔墨在那临一临龙门造象,写写甲骨文,成雕虫小技了,想想这辈子完了,我怎么从一个大的领域里跌到这个雕虫小技,有一个失落。也正跟我6岁那会儿开始害怕死亡,一直到工作,一闭眼就觉得白天见的没有,心里特别难受,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要做成功,一样得反思。作为艺术家你就得有这种责任,你的光能不能照到哲学家身上,照到大的政治家、商人身上,给他们带来提升。
赖:对,这很重要的,在道这个层面,伟大的政治家、艺术家和科学家是相通的,用佛教语言就是“互相加持”,我看了你的画,看了你的课程,它对我有一种加持的感觉,当我来表达的时候就发现是互相加持了。所以我认为魏老师的教育方式特别让我感觉有中国古制,师徒之间那种感觉,真正手把手言传身教,极赋古意。我们国学现在为什么不行了?你连老师都看不到,老师下课人都不见了,我们以前在成都不是这个样子,是跟在老师屁股后面随时可以问,他骂你也好,他揍你也好,是真真切切活生生的。所以现在文史很发达,国学很堕落,没魂!
孙:我觉得开兰的事例特别能体现孔子的“有教无类”,这一点我在书象学社体会得特别深刻,魏兄你简单给和平谈一谈。
魏:我们当时录取有一个原则,你可能是写的很帅的书法,玩的好,玩弄于鼓掌之间那我不要你,我是要有特质的,如果你滚瓜烂熟了可能我没法开挖,你已经被污染了,我们称为血液中毒,焕发不出来。反过来,如果你是外围的,比如有泥瓦工人,有工程师,还有做保险金融的首席代表,我们这次还有本焕长老的一个弟子印盛法师。我读书肯定不如博士、孙总多,但我有信念,敢说。第二届我有三个四川学生,我给他们开学就布置任务,当时就说:你们三个四川人给我完成一个改变四川书风的使命。因为四川由于地域文化特征都是天赋、率性、抒情,你们得变得雄强、刚猛,像老骨头一样。两年以后他们毕业做到了,印盛法师是个佛学博士,他有书法家没有的一面,我说你能不能成长为僧尼界的书法高人。因为我知道僧人是很能出活的。而且我们还会告诉她,你以前从佛法、佛学上仅仅是一种理的修行,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缘,你不得不在操作一个物,墨、笔、纸张互相渗透,你是一个物的修行,更高了。我对每个学生耳提面命,你既然上了这个“贼船”了,你是下不去的,不允许你下去。我拎着你的领子,拖着你也得给我毕业,为什么呢?我们在变化过程中有个体验,知道哪个是能变化的,学生们之前的障碍是什么,我非常清楚,但是他们自己不知道,他们非常惧怕,看到一个名人,我们什么时候能达到此种程度,但是我看到他们是能成长的。假如你是客座朋友来了,我们没有义务跟你去说你应该如何如何,但是你既然加入了学社这个组织,我们就要建立书象学社的光环,像黄埔的一期、二期一样,它是个历史使命。我第一届很好,第二届就不能掉下来,这个很重要。二届学员王昌宁是四川德阳书协主席,也是50岁的人了,写的非常好。在我看即使他自己觉得线条很好了,我也认为就是一个草棍,一个纸片,一个破布。第一次十天“打开心门”,锤炼线条。通过十天的锤炼,接下来三个月的继续练习,所有的线条放在我的案子上就是一个一个的红木紫檀和万岁枯藤千年倔铁,语言质量不一样。王学仲老师那会儿教我都是老的办法,你临《张迁碑》吧,十五年以后不知不觉笔底有力量,我现在可以三个小时告诉你怎么让毛笔产生力量,什么样的线是有力量的。昌宁讲他的感受:我40年积累的书法经验坍塌了!这相当于我们书象学社的学术制高点是握着核武器,古代的传统那套可能顶多是一个农耕的器械,不一样。我也听说过陈振濂他们当时用幻灯来放大书法里的细部做观察,但仍然跟我们有质的不同。我想北大的教授上课有点像太空飞船的驾驶员在地面上对学生讲卫星轨道上的飞船是怎么回事,怎么开的。而我们是怎么教育的呢,我直接把他们带上来,上飞船来,你看我怎么开,然后让他们自己开,非常直接的就发生了。还有,你一个学院里的导师,九点上课,五点回家了。我们呢?我的痛苦,我怎么翻身的,包括我的市场秘诀都告诉学生,而且我们传授的是臂贴着臂,都手抓过他们写,具体微观怎么操纵。我们在历史上开创这样一个学派,出来一些大人物,这是我要的回报。那就比给我一个亿有成绩,因为人死了以后一个亿跟一分钱一样,但是你做过这样的标杆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赖:对,技艺里面存在一个魂,有了这个魂以后拿到这个技艺他就活了。禅宗在锤炼人才的时候,一开始是拿着刀去割你。我参过禅,最深刻的是第一次,完全换了一个人。你身体上、思想中原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通通给你打掉了,再创造性的出来。我们用德国的一个概念叫时代精神,你这个时代要有你这个时代的精神才行,禅宗讲“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我们对祖宗们认同之后的那种超越或者叫创造,这个是非常难的。
孙:我觉得书象学社更接近一个“书院”,书象书院。
赖:魏老师的这个工作我当年在基层做国学教育的时候就想这样做,当时想自己买四合院,所有要跟我学的人得有个要求,你必须跟我一块生活。那些家长认为是寄宿制,我说不是一般的寄宿制,寄宿制那是外面人不懂,把孩子们关起来,我所倡导的是要跟老师一起生活。我选了一批人到峨眉山跟我一起登山,边登边聊。那时他们还都是小孩子,可惜那个尝试走了一小半的时候我又去川大深造了。
孙:现在的导师上完课之后可能去听歌了,可能约会去了,所以要从书院制度来讲。
赖:在我看来咱们国际书象学社有一部分是回归的,他回归了我们一个传统。我不知道你们艺术界是怎么认识的,艺术界可能觉得魏立刚这个人很奇怪,不主流。然而在我看来他恰好是原来我们中国教育的主流,他跟原来的大传统接上了,拿习主席的话说,我们不能自己去割断这个血脉,他是自己接上的。现在的教育几乎都搞成了纯技术化,我是从这个意义上理解。
冯:从学生的角度,我觉得你们刚才讲的就像我们学开车的过程。现在不是在学开普通的轿车,而是在学开飞船,学员会更加如临大敌、如临深渊,其忐忑和惊慌可想而知,但你身边坐着大师级的教练,他首先用恰当的方式让你树立信心、镇静下来,然后再用恰当的方式让你学习、进步,一切都有条不紊,扎实有效。你学会踩油门、加速、减速、制动,不知不觉中,你会开车了。你还会反复,不时出些偏差,旁边的教练会随时纠正你。而不是给你一堆教科书,一大套玄乎又玄的理论,交作业、批作业,漫长而无聊的过程让学习了无生趣又毫无收益。
赖:学院是教结果,没教所以然,这点我觉得值得反思。实际上我是不断地游离于庙堂和江湖,出现的问题怎么表述呢?就是那句老话,鸳鸯绣了给人看,但是不知道后面的针怎么运,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魏:刚才和平讲他的一些教育的案例非常好。教育也有学派,怎么锤炼你,同样一个线条和结构,我怎么授受你。请你来给我们在理论上剖清一下,我觉得这点很重要。
赖:以前我们整个教育是学生的精气神要和师父相通,但并不是说徒弟就一定按照师父的做,你可以超越,而且他鼓励你超越,但学成之前就是跟着师父耳提面命,这是其最大的特点。为什么说某某人在朝做官几十年以后门生遍天下,很正常,他带出来的。这叫“血脉传承”。近代以后,西方和中国都发生一个问题,古今之变。因为工商业的发达,教育变成产品式的了,产品式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体制模式。那么德国虽然也建立了现代大学制度,但为什么仍然可以培养出人才,为什么他们没割裂我们会割裂呢?就是我们学了西方的技术以后,包括可能我们的艺术教育便把原来应该融合在一块的东西抛弃了,而且我们看的是落后的。所以这个意义上国际书象学社他看上去超前,反而他不是超前,他是返本。今天看到国际书象学社的教育模式我自然很兴奋,为什么兴奋?因为这是我下一步办国学院的一个很成功的案例,可资借鉴。
魏:打电话请和平来时,他说是你很多做法跟这些教育的经典思想是吻合的,而刚才他讲的见招拆招,刚开始我就准备讲这个。因为作为我从传统过来,又到了整个抽象领域,那个法盘一直在变化。我跟他们讲两个问题,第一个,比如说线条什么的好,但是反过来我讲,日后你成为大将时候另外的结论又出现了,比如开始我们要力透纸背,但是如果你成为大师以后这个不重要,这个线条跟一道烟,跟一个浮萍被风吹跑了一样,也是伟大的。我的教育是这样子。前面的教育基本上就像美院这些教艺术的,比如像我,像吴昌硕,像齐白石等等,他是讲前段,后段一旦超越他要反这个东西,但是下面埋的骨骼呢?一个是今天我讲是这样子的,但是你成为以后还有另外的结论,从很多物象到最后虚无,这个教育就是刚才他讲的,线条的锤炼,讲的太棒了。
赖:我每次拜师的时候发现老师都处于风尖浪口,原来那个体制的人非常攻击他。接近他我才发现,攻击的人是没弄明白他在做什么,而且根本没说到点子上。我每次有这种经历的时候就发现,你要知道他是谁,你就得献身,你要委身似的先献给他,不然你听外面说,挠不到痒处。比如说有人问魏立刚是谁?别人回答就是玩那什么的。这句话你根本就不能知道他是谁。你要走进他,哪怕是当受骗你都要跟他玩一盘,最后会发现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你要有这种勇气。我每一次求学经历都是这样,但是我每一次通过“委身”以后大大提高。
孙:但是你是每委身一次都委对了。
赖:很奇怪,这是一种感应,有的人一出现他能震住我。现在大家把这种没生命的东西当成有生命的,每一个都要变成一种完美的论文形式,那种思维方式最害人,这根本就没有没创新。
孙:魏兄,他刚才说了一句话,把没生命的东西当成有生命的东西在做,这个甚至在传承,我觉得这话说的很到位。
魏:对!
赖:我经常发言他们觉得我老爱批评人,我说不是,你是没进去就觉得每个人都一样。当你真正入了中国文化的门才知道,有人还停在口上,有人已是入在心里,入在心里的那个人讲的不一定合乎逻辑,而且看上去有点乱,可他是创造性的。
魏:没错。
赖:其实现在看来,各个圈子真正的高手是很少的,因为他没有用生命证过一次,或者他没有死过一次就跟你谈生死怎么样,那都是轻飘飘的,就不行。我反而觉得西藏那些有些在海外的喇嘛藏师他们很厉害,而且在西方各种各样的观点中他们能够真切的讲他们最闪光的那一面。为什么能保持那种创造力呢?因为他真正领会了藏传佛教的精神。今天谈到教育,我们现在是什么呢?本来一开始讲中体西用,最后变成不中不西了,因为我们中国自己的没进入,西方的也没进入,最后就晃在那了。出版很多文章和书籍,却打动不了人,推动不了人,自己还被同化进去了。我是这样体会的。
冯:其实之所以这种方式少是缺少这样的人,为什么魏老师敢于办这种私立的艺术教育,为什么学社的教育卓有成效,我谈谈自己的体会。
刚来学社时,老师说我的线条不行,是渣滓,扎人。我是深深记住了这句话的。那么不是渣滓的线条是什么样的?我要一点一点去体会。从2011年到2014年,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去体会,按照老师说的,临帖临到你那么高,我想我体会出了一些东西。老师说,好的线条是万岁枯藤。我想,万岁枯藤之所以好,是因为它生命的肌理里有更多的过程,更多的印记。有每一次电闪雷鸣的震撼后的坚强;有每一次风浊雨蚀的困扰后的释然;有干渴的记忆、水涝的挣扎,有狂风暴雨的摧残、烈日高温的炙烤;有风和日丽的感动、风调雨顺的滋养;有生命为了顽强延续而付出的惊心动魄的努力和纠结痛苦后的坦然与高贵。它生命的肌理一定是丰富而多姿多彩的。
学社的学习就是老师给每一个学员移植了这样一个生态过程。各种各样的课程的安插排布,古琴大师现场拨动古老的琴弦;卡拉扬令人震撼的指挥艺术;顶级艺术家的生动课程;各种展览及艺术家工作室的现场观摩;各种你愿意接受的不愿意接受的艺术形式撞击着你的心灵,纠结着你的情志,还有我自己遇到的生活以及生命中的各种艰难困苦,配合着老师的课程一起,让我们的生命肌理发生像万岁枯藤的生命一样的生态过程,生命的肌理改变了,笔下的线条也就改变了
赖:你这点说的太对了,当你有了这些典籍之后没有这样的人你怎么切入呢,没有这样的老师,没有这样的师友跟你切磋,你永远不知道学而实习之是什么意思,你就永远觉得你好像做作业,然后反复复习,绝不是这样子的,你不知道学的境界有多高,学可以完全变成物攻于心,但是长期处在这种状态的愉悦,一定要有老师有过来人他跟你讲,他跟你阐明意理,他给你开启,这个是真正的启蒙,这个是真正的觉悟。哲学系的老师觉得和平这样讲总是有点神秘主义,其实一点都不神秘。
冯:我谈点问题。我们刚来学社的时候,虽然嘴上都说魏老师是大师,但还是心存疑虑的,不那么相信。画一张画魏老师说你应该这么改,然而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改,因为不懂其中的涵义,心里就有抵触。就无法完全信任。现在学的时间长了,慢慢才感觉的魏老师的境界太高了。然而通过与二届学员的接触,发现他们之中还是会有我以前那种怀疑的想法。怀疑和抵触肯定会影响进步的速度和学习的效果,怎么才能不让学员有或尽快地缩小这样的过程呢?
孙:这个很正常,有这个过程也很正常,至于怎么解决我不好说,但作为一个学生首先要有这种怀疑精神,我认为这不是坏事,对大师质疑,对自己的老师质疑,我觉得这很正常。从老师的角度我觉得也要允许学生质疑,没关系。我觉得质疑的学生肯定是一个有头脑、有思想的学生,包括魏兄也要有这种胸怀接受他。然后在整个教学实践中再去展示你的正确,或者你的伟大。
赖:我觉得一个抱着学的心态来的朋友他应该有这样一种心理,你既然是来学的,就是认同了他价值的各方面。为什么禅宗和密宗在师徒之间成立关系要三年,老师考察徒弟三年,当年的古制。学生认不认同老师也是三年。为什么?因为在传道的最根本的那点上如果你信了你选择的这个人,你就要依他的法,那么当你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果然如此。在这个问题上我可能比较传统,这种认可是一种心灵的融合,融合进去以后你才能有深层次的心灵体会,质疑是后来的,不是不让你疑,但一开始的话你根本就没道理疑,你都不知道他是谁怎么会疑呢。而且你站在另外一个地方疑的话,比如说你站在一楼你要疑十楼,滑稽,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十楼在说什么的时候你疑不是很浅薄吗?所以我每次拜师的时候,只要认可了你是我的老师,你说啥就是啥。但假如有一天我发现我真的掌握了真理之后,我是要有创造性发挥的。婷婷送我到地铁站前说的一句话我印象最深,我就期待着有一天跟大家沟通。她说魏老师给我最大的感觉是,他不是拷贝一个小魏立刚,李魏立刚。她大概的意思是这样,我当时说婷婷,你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
魏:非常好,刚才他说婷婷那个,实际上我们是最后交给你一个魔棒,一把尺子,你去观测的时候很高,还有一个,我们拿深圳这个“字控展”来说,我推荐了五个学员,跟那些作品根本不一样的级别,我们已经把一个传统现代书法推到视觉领域的产品,他所牵扯的技术方面所建构埋伏的太广大了,明显的。原因是什么呢?国际书象学社有一个把门的,有一个检测员出厂的,是具有国际眼界的。而他拼打过,他知道不行,或者你肯定能行,但是你不知道。所以第一节课洗脑的时候我就说,我们过来人知道你身边就一尺左右你回头便是,这是一个大师的东西,你不知道,因为你没有这个过程,你没有这个眼睛,这很正常。翻过来也很有意思,通过教学,比如说什么样的获得认可,可能是一个老大师了,又是什么官号名气,他有很多世俗的理由告诉他你要五体投地。我们恰恰不是,但是对我有一个好处,我们平常在跟别人讲的时候,一定是和盘托出了。我倾其所有端出了,实际上这些人对我是一个检测员,你不是自诩别人不行么?那你怎么样线条就变好了,等你示范给学生看。因为我要示范,你线条到底有没有力量,到底是不是灵魂附体了,臂藏龙蛇。刚才和平讲一层十层,有一天早晨我跟太太讲,因为有的时候我跟同道、跟再老一点的一个行当里的人在聊的时候,他们有时候感觉我在胡说八道,哪有这些,相当于我们是在第八十空间,我们研究的是太空武器核武器,你现在还在第五空间,你弄小米加步枪,我跟你说子弹多么的快,跟光速一样,你相信吗?不可能,现在我要把你领到这个八十空间,看里面他们在研究什么东西,这是一个原因。
赖:它这里面就像一张纸一样,差一点就差十万八千里,比如说我们国际书象学社也收费,甚至可以收到30万、100万。差一点是什么呢?有的地方可能不收费,你不能以这点来衡量。我办文件有经验,友人天天跟我谈和平我们一起来做教育,你的师父都是一流的,可以做好。但跟他交往十多年,最后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发现,他不是文教人士,是纯粹眼光短浅贪利的。当你把艺术变成工具和你倒过来创造财富那不是一回事,尤其做教育的。荀子讲“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差别就在这。佛教里面讲的是“我自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常围绕”,我并不是不要美女和金钱。我非常赞同艺术家要发展,关键是这个过程差一点就差很远。我不知道我说明白没有,我很不容易表达这种观点,很多人觉得和平每次办教育激动。我说不是激动,今天做国学教育的人要扪心自问,孔子的精神你们领会了多少,孔子是可以做大宰相的,他为什么不做,富贵如果不是这样来的那我宁可不富裕,这就是孔子的真精神,不是让我们都受穷那才叫国学,艺术家都非要那个贫才能有道,错,你有了道以后可富可贫,你没道贫也是错,富也是错。
魏:我跟孙总最早一次访谈,当时正好韩国的金兑庭对中国艺术家指手划脚,瞎说八道,就谈到钱。艺术家太需要钱了,没有钱你怎么建摩天大楼,你只能盖狗窝,但是拿来钱做什么,怎么用,怎么看待这个,就是他说的这个问题。你想我们的使命,为什么什么也干扰不了我们做自由艺术家?我不做预算,不做投资,也不做理财。我最后成为大师,几下一千万美元,我做什么理财,逼到绝路上,必须是这样的。但是挣钱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要用它,你是要开辟艺术史上一个门类,一个先河。很多人,如果这个人已经挣了不少钱了,他对一百万麻木,但是他对一个亿不麻木,他就被市场拽着走,没有大志向。你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你敢于说真话,你敢于面对他,面对挣钱要干什么,这才是你的抱负所在。
冯:我觉得我们总是在魏老师身边就是有好处,我们聚拢在这样一个有抱负的人的身边,屏蔽掉那些世俗的金钱的诱惑、平庸的观念,充满干劲。当世俗的人还在为祖国的落后而牢骚满腹,为东方文化的式微而怨天尤人,魏老师已经在做了,做着一件会改变现状、改变未来的事。而不是像我们身边的那些普通人,头脑里装的全是金钱和现实,还要对你们这些有理想的人呲之以鼻,满脸不屑,我们要尽量远离这样的人群。
赖:我不得不说这个问题是我们士大夫造成的,我为什么对习主席这么尊敬呢?他就讲到,我们这样发展下去是不对的,不讲理想,不讲精神,这是从最高层开始动,群众变成这样是我们士大夫的责任,士大夫都这样做,不自觉,我们要保护群众。另外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我觉得国际书象学社这种方式非常不适合普及,一旦普及反而不好了。它不能最后变成工农兵化,每个人都在玩这个,错。为什么呢?因为它就是引导风气的,它就不是那一大堆人,一大堆人是广播体操,越优雅越有创造性的人数是不多的,这点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千万别搞什么三千人来雷动,那是毛主席讲的群众路线。
魏:另外他先锋,先知先觉,看到五十年后的格局,现在你身处俗的面前这个格局中,那肯定觉得它是荒谬的,你想我看小孩一个幼儿园手册,西红柿过去是不能吃的。今天又做西红柿又糖拌,有毒的,一个虫子,菜青虫,吃了没事。过去说日心说都被砍头的,连科学都这样,天气运动它存在就是这样的,何况一个没有用的人。实际上他是一个必要条件,你具备了这个,被人谩骂也好,不解也好,或者觉得是现代艺术也好,这是日后一个伟大真理的必要条件。
赖:所以这叫有朋自远方来,这个远方是指的精神上的远,有可能是古人,或者是说未来的,时间比较长。我恩师的房子叫图龙居,他说和平啊,图龙居我就没见到几条龙,就你们这猪啊狗啊的。他骂我们,禅宗特别喜欢骂人,我说什么意思,他说龙的气象不一样,龙飞起来以后这些人都跟着哗哗跑,我们国际书象学社这个是要做的,它是一个风向。我反而认为还是要回归,其实你这个做法给了我一个自信,咱们在做国学教育研究院的时候就要这样玩,要打破这些东西。
孙:他谈到的是一种回归,你怎么看?
魏:近现代由于穷困造成多快好省,一日就要干满。你去跟西方接触,他祖业就是投资艺术,他知道艺术翻盘,培养哪颗种子可以盈利,他很清楚,是很多年的经营。而我们想老想着一夜之间大成,走样了。所以回归就是回到历史上,证明他是一个很漫长的稳妥的规律上来,我们今天浅显的做完第二天就塌了,没有用。
赖:所以还是从教育角度讲,中国以前的教育有三种,一个是世家,像陈寅恪先生就是世家,其祖父曾祖父都是大儒,我们现在缺这个东西。第二部分是崛起,就是突然冒出来的。第三种很差了,读《三字经》、《百家姓》这种,一般的普通民众。这要培养一个世家就很难。1949年以后中国社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整个世家传统没落了,社会结构有所调整,教育也没有了这种底气。原来我们祖父传三代这种情况中国还是很普遍的。在欧洲,尤其是英国,他很注重这个,而且包括美国,他的那种精英的,比如文理学,玩法只有两三百人,如果有人跟你说我这文理学院有五千人,跟哈佛一样,那这人是骗子,要么他根本不知道美国的文理学院如何来的,是欧洲的精英传统。所以我未来想做的这个国学教育研究院也还是国学书院,还是学堂,还是国际书象学社这种。他一定要定位于他确确实实是精英的,虽然这个词现在被弄的有点贬义。我认为美国、英国也好,欧洲,之所以不倒,他就是这个精神在那,他创造性的在那,我们现在要回归,就是他要回归这条路,回到这条主脉,其实主脉就在这。
冯:说点题外话,微信圈里现在总发文章,说当初的状元怎么怎么样,全都沉寂了,学习成绩上的状元都是生活实践中的弱者,意在贬低状元。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正是当年的那些状元们,精英们,引领着苦学苦干的风气,支撑着向上进取的精神,就像现在国际书象学社一样,不能忽视它的旗舰的作用。
赖:这个说过了。北大传授的是什么东西呢,你军事家能培养吗?不一定。你艺术家能这么培养吗?不一定。西方现代意义上的学术可能这种方式比较好,所以不能一概而论。据说耶鲁的统计,75%的商业高手是学哲学的,令我们大惊失色。我们以为是商业课程培养出来的。说到这里我很激动,我们中国的孩子哪一个比美国的孩子笨,东一培养西一培养就变笨了。美国孩子还傻乎乎的,质朴,培养之后他的创造性比我们强,这就是我们教育机制的问题。美国学金融的本科都要学哲学、考古,像巫鸿、白先生的老师一辈,他们的美术跟考古连在一起,我们一来就到美术哲学。搞的苦笑不得,你怎么跟美国人比这个,美国人要说谈美术谈的东西都不一样。
魏:这里边有一个“士”魂,有抱负,有国家兴亡感的责任,力排众议,拨开乌云,他要把这个引到正确的路上来。但是这个被所有人质疑和指责,但是你看这个人他在现实没有那么如鱼得水,或者不似那些破画家一挣多少钱。但上帝最后最眷顾的还是他。很简单,因为历史这个洪流所淘汰的,那些渣子全部下去。我们讲人类发展生命成长是共振的,他所留存下来作为主流作为英雄放在史书上的一定是干货的,不是虚构的江湖这些人。刚才又谈到了庙堂、江湖、山林,我们身边也有,庙堂、山林什么的都有,那么我们这个学院恰恰是我们排开了所有门户之见,汲取了他们最核心的高效的东西,拿过来给你们合成一个未来的生命体,像在太空制造,所以很有效果。而且我们适时的把一个艺术,把你的任务在你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又给你布置了下一个任务,你这张纸必须像物理学家一样,而且这里边这很重要。
孙:我也仔细的观察,学员们也有一个横向之间的学习。为什么是这种学习呢?因为大家是住在一起的,课堂之后大家要集体打地铺。这种东西其实是很重要的,我觉得这种重要可能有几点。一个是互相之间这种性格的融合,首先还是人际之间的事,人际交往,你这个人合不合群,你山东的能不能和山西的处到一起去,河南的和河北的,和北京的等等。比如有人是做保险的,还有工人,身份极其不一样,我觉得这种横向的交往也是蛮有意思,蛮受启发的。
赖:非常重要,这种五湖四海非常好,美国人为什么有创造性,他有个特点,咱们系要引进个新教授,他要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才行,有差异才能碰撞,禅文化的优势特点就在这。所以说做汉服的,那完全滑稽,汉民族整个是相融合的,哪有纯粹的汉,所以我说你叫华服就比较好,它来自于不同它反而是创造性,你做都做不出来,它就是要不一样,它在某点上又有一样的地方。
孙:对,比如他的学员从陕西、山西操着方言就上来了,我有时候跟他们聊天,反复的听才能听清楚。我觉得这点这很重要,操着方言,操着地方的文化上的这种杂揉很有意义。
魏:我给你讲两个故事。我们办学的时候什么人能办学,它是书协办的班,或清华办的班,它有个名头,我们凭什么有这种感召力,没有。第一个报名的叫李啸天,陕北榆林的,当时我们正在打扫院子,洒水,准备迎接学生来报道。李啸天一进院,拎着俩纸箱子,晃悠着,小米、红枣,陕北特产来了。后来中间我不断跟他说,因为你是有标志意义的,第一个报道的,你一定要坚持弄好。
孙:他这个名字还有点预见性,啸天!
魏:很有意思,很虔诚。还有一个故事,正好有一次上课在中秋节期间,我们吃的粽子是全天下的粽子,学员带来的广东的粽子,还有很多,我妈妈包的粽子从家里给我拿来,大同的粽子,每次都能吃到各种各样的东西。很有意思,刚才孙总讲,我们办学宗旨里就讲,一定要破除那种进修班,搞教育产业化那些,镀个金,来社交一下,排除这种。不是说我们社交以后走穴,我们是能量的,不同文化的传承,交织在一块。这些学生再举一个例子,有一个香港的叫布咏涛,他以前是广州电视台“涛声依旧”的著名主持人,诗人,后来移到香港。我说你怎么主持节目?因为我看她精神动作上有点拧巴。她却说当时观众来信特别多,说自己主持时候不这样,声音也弄的比较调侃,比较吸引人。我说在魏馆书象学社不但把你的画治好了,你的人也治好了。现在书象学社所有的人从一个地方特征的土的,或者是狭隘的,全整理成国际视野,这种整理不是你获一个奖,是我们给你建立的,我给你建立的群,不要再听别人了,学员里的老大哥边玉良,以前在山西我们都是搞书法的朋友。当时报名的时候我觉得特别高兴,老大哥过来要到这学,这就是缘分,他一定能成。还有人一个季度上完课回去三个月又回来了,风凉话说很多,听了实际上也不舒服。但是要很武断以君临天下的身份告诉他们,不要跟外边谈这些,他们不懂,你必须做出来,这里面临很多问题。
赖:这个对我启发非常大,因为我觉得咱们如果在这个时代培养国学大师,国学大家,一定要打破这三个,而且每一个精华都吸过来。下一步如果我要再做的话我觉得我一定要这样做。但是魏老师他自己也是在里面跨越过。
魏:我过去有个铜铁斋,破铜烂铁,为什么不用金银斋。而且我们都是一字之师,拜王学仲,拜徐文达他们,因为如果是你的优点,回避向相反的优点,就是一个不足,我们恰恰不受你这个牢笼,全部是自选的东西,因为要做更大。所以现在我们的导师是这样过来的。我总觉得我这里“家风”特别好,家风不是皮鞭喝斥着,是因为你追求真理的善良纯粹感染了学生。而且在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来到学社以后,因为我们是无私的,我让你们成为高级的人,那一定是无情的,你有毛病就给你删减,你需要什么东西赶快供给你,哪怕我们请了各方来梳理培植你。
赖:中国传统教育讲究转化身心气质。今天晚上楼宇烈老师讲道和义的关系,通过义来归到心,这就是典型的例子。我通过教你这个,实际上是改变你这个人。你在这学了以后不是技术变了,是你这个人变了。我以前在实地一线教学的国学和英文教学都有这个特点,我通过一个学生改变一个家庭,一个学生就是他家庭的缩影。我看某学生一天闷闷不乐,他肯定父母有点问题,我找学生谈话,然后找家长单独谈话,慢慢调。所以做老师不容易。
魏:孩子要去美国了,我们全家旅游,西南走一圈。到了昆明了,便约昆明的学员德攀全家和我们一起喝茶,我们教育到什么程度?校长的太太要给学员的太太讲道理,魏老师当时比你们苦多了,他怎么过来的,鼓励她要支持丈夫的追求,到这种程度。
赖:魏老师做的这个工作跟我想要实现的回归中国教育的本源是一样的,我对目前这种体制非常的不满,因为教育的人已经不当成整体的人,什么叫整体的人?他不是一个人,他要有群体。那么如何传承这个东西呢?你是传道授业解惑,你是整体的,这才是教育。从这个意义上讲,它仍然是回归。
魏:我看他们的文章,很多最后都提到庆幸来了魏馆,到了书象学社。第一届有个安徽的泥瓦工,很幽默,他还给邓小平写信,说邓小平什么改革,很幽默。他这样说自己的经历:19年前第一次到北京积水潭工地,带的是瓦刀,19年以后扔掉瓦刀,带的是毛笔。我盖了那么多房子,至今我们家没有自己的一间房,但是上帝给了我一块砖头,我砸开了书象学社的大门。这个太有意思,很有哲理。他现在还做雕塑。还有我们的包容,开兰也做她的魔块,她说魏老师你教魔块,我们好像是不是沾光侵权什么的,我说你就叫“冯氏魔块”,老师的胸怀出来了。包括第一季广州的尚钧鹏,学我做金墨大草。但是他给的那个线路不对,你知道大画家的线绕的是江山万物,而你绕的是打火机,或者绕村里的田间地头,不一样,怎么办?必须对书法史了如指掌,所有西方美术史视觉经验要放里面,我给他改,墨线后来全是我给他的,他接着描金就可以了,相当于我的作品。很多学生,记得王琛说魏老师不能这么做,你两张六尺拼了很多钱啊。我们就这么做。第二届甘肃的赵舒功也做了金墨大草,后来他往里加一点高跟鞋,我表扬了,我说你还有江湖,像徐渭这种东西。很多学员去这么弄,包括直接你的一种风格进入,这个不要怕。很多人说第一届多数作品像我的风格,我们是多触角的探索,不要说书象学社的学生,全中国现在书法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走过的,你明白吗?走的太广,我从传统书法到现在已发生过的我全做过,谁做都跑不了这个。但是问题在哪呢?这不是你们的任务,是你们快速的捷径。上了这个路以后下一步才是我要做的,因为毕竟每个人的营养构成不一样,你的品性也不一样。但前面这个桥是要给的,踏上过来。还有介绍藏家买他们的作品,然后我说你要出作品,个人画册,现在他们很多都出画册了。因为我是过来人,很重要。后来我说,如果哪天我看好你们了,我给你出一本这么大的,八开画册,我投资,我能做到。我们为了众将之下有勇夫,真是所有能做到的都做,想办法刺激,那会儿带《伪大师》也是,小孩5岁写字,我说就跟训练动物园动物一样,威逼利诱,写好了给个巧克力,不好打你了,哭的眼泪写,掉到墨上就化开了,我就说在上面写个“泪”字。以前一直说想当艺术家,教育家,当收藏家,现在这些都在做,它也源于早期的抱负。
赖:我跟你在聊,看了你的资料,虽然你是艺术家,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更像是教育家。
魏:而且有一个细节,你知道他们上课、休息期间我每个时刻放的音乐都是精心挑选的,要唤醒他们,比如交响乐,或者其中的什么音乐,还要厨房吃菜我可能临时调整弄个红烧肉吃。相当于什么呢?他们现在在我这个屋里面享受我的生活。我平常吸收的营养全都免费的移植到他们身上,如果他们不来北京,不来魏馆,他们听的可能就是二人转,弄个小二胡,全是土豪劣绅的玩法,甚至更低,这种做法太有效了。以前人讲师父要留一手,其实师父是不用留一手的。因为你如果是一个真正的上师,谁也学不走的,因为它就是禀赋,所以敢于全部教你,不怕!
孙:而且你的目的也不是教书。
魏:对,所以里面有很多非常细节的东西。苍鑫刚刚发来一篇文章,题目是《一个人带着一群人走向复兴之路》。
赖:“复兴”这个词用的好,你以前伟大过才有资格复兴。他的感召有点像佛教里面讲的伟大的上师加持,这个词应该是最恰当的。现在这个词叫正能量,大家全用这个词。北大只要有蔡元培先生在学生们就不敢乱动,整个北大就是在他的调教下出来了。蔡先生之后有蒋梦麟先生,这一代一代的,都有这么一个相当于丛林中有个方丈,这个方丈的气象他就影响到了。
孙:刚才我们谈到书院的制度。山长,你的这个位置就是山长,有的可能书院他也是有人赞助出钱的,但是出钱的人不管事,要山长负责,实行的是山长制。你看岳麓书院有历届山长,那么多山长,出钱的人没有剩下来的。
赖:出钱的人是功德,非常伟大,但是现在我们的坏毛病就在这,出钱的人总想说话,而且他最怕的是他怕你当成他的工具,完了,这就很不好。
魏:境界不够。
赖:这个境界就太差了,在美国可能没这个情况,比较少。
魏:20005年我获ACC大奖去美国,临赴美国前香港总编一个女的说,你不能给基金会以及所有任何一个人一个字,因为他们无私的赞助了你成长,如果你回报,他们觉得是交易,玷污他们了。这点太牛了,你不能给我回报和补报,你玷污我了。而我们还是把一个事情不是按三代的完整来看,他都是一夜就要干完,急功近利造成的。
赖:对,在我们传统中不是这样的,比如南开大学,张伯苓说了算,我捐大洋是我的事,其他我都不管的,军阀当年都懂这个,我们现在都堕落了。
孙:我们现在肯定不如军阀。
赖:修养不够。
孙:那个境界差远了。所以当我们追慕这些先贤的时候,真的对于现实是一场叹息。
赖:但是反过来想,有魏立刚老师、有和平这样的人在,咱们家国还是有希望的,我这个不是太自信,因为在这个时代还有我们这样的人,咱怕啥。
魏:孙总讲,我们所做的事,国家也没让咱做,国家也不给颁一个表扬信,《艺周刊》给我颁了,请让我们记住,书象学院第几任学员,就像烈士一样,让我们记住校长谁,让我们向谁致敬,特牛。在学社成立的时候我们聘孙总为我们学校的理事,当时孙总就说我们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当时你可能还不具体。后来这么多年一直每一季度去报道,很重要。
孙:我是觉得当我确认我自己的这种民间身份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合作伙伴只有民间,比如说现在我做的这样一个事情,首先问你的一个问题,比如我原来的那些朋友,他会首先问你有刊号吗,好像你孩子都长不大就问你结婚没有,或者登记没有,有结婚证没有,就这样。恰恰我觉得现在真的民间生长起来这些没结婚证的人,生出来的孩子更加的有生命力。包括我原来在《黑龙江日报》就是那样的。像这样的报业集团,与整个社会发展也都有关系,他们都那样了他们还是觉得以拥有刊号为荣。
魏:是的,我们很清楚中国正在复兴,每个行业都有一个课题,那么中国自己抽象艺术一定是汉字书法过来,我们推理是在这一点上,所以我们就不由分说,哪怕哄着也好,强迫也好,带着这样的目的。有老师,有学生,这么一个队伍,开创谱写这个事情,一定有这种东西。那么在其中,你经济有问题了,哪有问题,没问题,因为我们有一个大后方,有能力,来梳理,基本上生命力都很顽强做这个事,这是大意,最兴奋的。
孙:比如对于书象学社,第三期要开始了,更加远景的你有什么考虑没有?
魏:更加远景的,我一直在强调,我记得当时成立时候很忙,女儿读高中,他就问我老爸你每天这么忙在干吗,我说我们在建立哈佛的前身,那天跟博士也聊过,我实际上建立了抽象书写领域一个我熟知的教育模式,培养大师的模式,这是很珍贵的一个范本。为什么我叫哈佛前身呢?我很清楚我要做大师,我不可能做教育这些东西。那么实际上应该有一个明智的、有觉悟的财团来组成起来,按照我的模式去做,我们就开办私立的学府。同样培养物理大师,音乐大师,哪怕是经济大师,一样可以塑造,你想我培养物理大师,你别到北大去上物理课,我可以延请真正的物理大师,物理学院院长,跟着他生活。观察物理大师什么怪癖,冬天干吗去了,去看冰镇的窗花,就这样在无形中滋养着,培养所有的大师。
赖:这仍然是回归书院。中国教育的真精神在书院,在精神,在丛林里,他可能不一定那么明确。这一百年左右的中国教育失去的就是这种形式,活生生的。
魏:你在丛林中就相当于是野生的老虎,我一直讲,我们是真正打仗的战士,不是看着沙盘来论述打仗的。另外,他既有的成果和经验已经过去了,他对塑造未来的时候有一个错位和空缺,你不能完全是这样子。所以一定是野生状态,混沌状态,随机在变动的状态,这样一个框架来锤炼他的画是正确的。而且上次孙总带着一帮人,大学生,因为我爱跟年轻学生谈抱负,谈成才。讲完以后他的带队老师特别逗,说魏老师你谈这些好像用处不大,因为他们马上毕业要找工作。我当时特别痛苦,因为书法里我们讲,取法乎高得乎其中。我讲都是让你们成为大人物,这样的努力下你找工作不是很简单。所以你看我们现在的教育者,都是带队的辅导员,他的起点要求就特别低。
孙:我有时候自己觉得感触出来了,其实当年圣贤讲的全是这个时代可以用的。最后我套用一下马伊利的话:恋爱虽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办学虽易,坚持不易,且办且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