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萌 

 

美国的人类学家爱德华•霍尔在《超越文化》论述文化之悖论时引述了美国防止虐待动物协会“营救”一只在纽约附近的荒岛上生活了两年多的警犬的新闻。他将这种行为视作个人对付庞大的官僚主义机构的象征，也是文化（文明）的悖论。某种意义上，聂力的绘画也与文化的悖论有关。

 

聂力的绘画中的野猪、蛇、鸟与青蛙等动物常常活动于黑暗的夜晚，乍看之下，这可能会唤起某种如鲁迅在《少年闰土》中写的在西瓜地里管獾猪和刺猬般记忆，甚或是唤起某种乡愁。细看之下，我们就会注意到，他的绘画无关于乡愁，而是关于自然与人类之间的关系。钢丝防护网、涂了白色的树干、高高的围墙、黑色的水潭等都标明了人为的痕迹，也暗示了动物生存的处境。人类隶属于自然世界的一部分，并处于食物链的顶端。聂力所提示的是人类的文明正在从根本上破坏着其与自然的关系。

 

或许，聂力更接近于卢梭关于自然主义教育的思想，强调人的某种被文明所规训的原始力量和能力。在这个意义上，他的作品中的动物更像是他所幻化的形象。如果说，动物粗犷和狰狞的形象给人以可怖之感的话，那不是因为动物自身的恐怖，而是源自于观者内心的恐惧。这大概是聂力在有意地呈现“入侵者”的恐惧，以及文化，或文明的悖论。当然，这不是说我们要远离文明，摒弃文明，而是通过自然的视角反观文明的结果，反思文明的傲慢与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