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宗贵
画者,心迹也。艺者,体悟也。古之贤者,依仁游艺,综今博古,思接千载,内修人文;视通万里,妙夺造化。贤智之乐,以斯为盛。当今之世,风雅沉沦,瓦釜雷鸣,黄钟消歇。虽余无学,幸知雅正,一线斯文,尚存侥幸。余与卧龙山人相识二十载,曩年负笈同窗,几案相接,金兰相契,彼此如鉴。如蒙不弃,嘱予为序。若论文艺,尚恐谫陋,若论知人,或无多让。
卧龙山人石思茂,生于邛崃,长于偏壤。少时勤学,孜孜临池不倦,虽贫不惫,长怀凌云之志。后随父迁居阿坝卧龙,久居雪域,开门见山,云蒸霞蔚。俯仰之间,钟灵毓秀,顾盼所及,绮变万端,胎息蒙养,渐成胸次。此君笔端变化,殆蒙先天所赐也。古人有云“生活蒙养”者,良不虚言。山水之道,笔墨生活者也,以一管而拟造化万端,岂仅仅计较于点线形质间。思茂于此,把笔入想,即是旧山松竹,腾挪徘徊,如在故园;一对笔墨,皆自家事,不作外人想,不必见外,故坦率本真,乡音感人。以自家笔墨写自家山水,诚此之谓也!果而如斯,诚卧龙山人是也!
卧龙山人立德不器,学艺以来,驰神图纬,笃志丹青。余初识君,是游学嘉州之时,其间吾二人入梅笙门下习山水。余等摹古皆从四王得古人笔法,后上追宋、元。当是时,吾师梅笙慧眼识其天性,曰此君作画,勤而有加,画有朴拙之味也!
初,君负笈时临黄鹤山樵《夏日山居图》轴,虽乱头粗服而神致隽逸,其苍茫之气溢于纸外,神似臻之极也!
君嗜画,作画甚用功,志坚而不喜人情事理。与古为徒,不知疲倦,囊萤映雪,入夜三更而不止。若以勤力作画而分高下,吾辈等难以望其项背也!君廿年习笔墨之道而不惰,习惯至今,即便会友或闲坐,总铺纸作画,笔耕不缀。凡习作,溪桥涧水,山石流云,须臾间成一景。画幅虽小,小中见大也!吾与龙多山民常至其家,君总会取出画作与我们欣赏,画作常有水墨、浅绛、重彩之类,吾观之,自叹不如君之勤也!
卧龙山人独爱石道人、大涤子。喜独行,常游山林,得意于心,师法自然而状物于情。余见之以二僧之笔法习写江阳、嘉州山水数百帧。用笔中含,锋在其内,笔道枯涩,皴擦有余、浑厚拙重,施以浅绛,色彩有高古之意。或以水墨作山水,以元人逸趣为宗,烟霞舒卷,木石乃劲,匠心独妙,贤逸清绝也!
君又喜用金笺作重彩,以泼彩之法写江渚、崔嵬之景,色彩怡神,青空之丽,笔墨游情于山林竹石之间,古意盎然也!
君之夫人守燕,有管氏之才,善长摹古。元、明、清诸家山水,工写皆能。凡摹写名家册页,形神兼备,纯重雅正。君与夫人,深于甘苦,常在家中夫唱妇随,临池论画,循习有年,画艺大增。作品积于高阁,乃数十年之功也!
古人有言:“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也”。君与夫人好学深思,志于此道,胸中渐有丘壑,大有厚积而薄发之势,一以贯之,必将大成。
戊戌之春,漢泉记于叠枝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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