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脉通达,按其水境,水道之融,理其山形。
阴阳刚柔,虚实动静。自先天一炁,兹水山相依,有大写之人,处霄壤间际,以执两之用中,尽识一切在无往不复。
沈重,山以岿然之量,是以称山;波流,水以湍徙之能,所谓为水。见不离之形影,看相照之水山,以岁有若然静观者,代序之两两互相,料青山看我亦应如是,这才有了山水画。
卯时日出,嵯岭连岗旋伏起;酉时复入,峨岫凹凸从迢递。念念之隐忍裹锋,兹兹以字居心后,画人善从揣风飐掣度势审能纵千山卷凭案几,一箭直书者,竟与白云齐奉真流,心追峰朵,飞穿崔嵬。
画画,就是这么回子事。
人未到,心至了,太阳也能跟着跑。
乘一朵画外云,好风凭借,正入魏瑶的画里。
真觉直悟,米粟概量。当传统的山水以万壑松风皴拔士人胸中丘壑,情性陶冶,以为写真;遇上现代的人物以轮廓界定素描画者力能造型,积学程序,谓之作品;在不期约定的历史当口,两当中处,使你不得不面对时;沿想图空,涟漪益远,有呼应相互,正以无往不因。均衡一物,两端对等,相期在于所向时,必有对相所援。亘古由来,化文品类群生的丹青图绘纲纪人伦贯以华夏族群文化血脉之中,感召力可谓之大,中土后人,面传统而回归成了必然。
魏瑶自然选择了前者。
本是世人当事当述世间人和事,今入山识水才知更应说山谷座拔流转间中事。
知遇总逢他乡处,上京赴本惟求学,这个从祁连白云生处千里而来,画以人物擅长的后生,碰见了五百年前从不离家乡半步,只把卧游当远游的吴地沈周,石田山水。相对自有相逢日,凉棚剑指偏向时,正是史称江左偏安以吴侬括四家而领袖群纶的赵吴兴吴门旧地。乡以贡生倘回首,揪人处,心确实还在那关中往河西的陇右凉州铮铮武威第。
才疏杂树引芳草,旋取石无十步真。毛颖尺素,笔墨玄宗,造化正循心源,问千古用笔成不易。传统笔,现代门,是造型还是造像,在魏瑶自己笔下等着他的,是煅造进取两路持中的学习,我们正有的期盼。
画境非画景,写意才是画儿,相由心生以赴往,往时从当下。
攻书学剑能几何,正闻狼烟起,问儒士,谁人敢去定风波。手执绿沈枪似铁,破阵子,一介书生血性,是七尺男儿,当仁也就不让大军哥舒翰了。
卷天地际也,放笔开皴展后素,照面回合,俟披蔴正如披挂一般沙场时也,也就成了板桥说石涛:大滌子好野战,了无纪律了。
散卓柱副鏖战急,适德以胜而安定,交河饮马,班师道上,看中锋回朝,尽收了管城子,日长侧取,又见小酌,悠悠酣与日,岁中优游。
铁马河西烽鼓,梅花江左廊桥,花浸月,夜迢迢,鹧鸪天,早春又回二月。
儒生壮士,国运势接,读书功业,依然代以复往。
以水墨出笔墨画写意就是这样。
画画儿又没有那么简单,一人一纸一支笔,想在楮素阵上放马开天地,贯毫施墨使长锋,非真得见写意中篆引文飒飒咄起的真功力不可,百战回枪一决时,一点儿不亚于兵戎相见之沙场猎猎,而绝非纸上谈兵。
这是他的正在做,也是我们的正在想,愿才俊能恰到好处。
本来业守现代人物,现在却专攻上了传统山水,朝相两际有说法。很少说话的魏瑶和我说,他不想画确定的,这么一来,题目可就大了去了,当然,不爱说话的他,在画儿里该说的可同样也就多了去了。我们能见到的看似不变的一切事物,基本上都以无时不刻在变,而魏瑶向以问人物而写生,却因忽有发现顺而易策以山水叙事,其能量转场时,正识量其能力之高下,大家关注,可期的也全在这个里头,惟变数中看的是正着,易中谈何容易也容易。古之图绘功用不再,走在这条画向远方的漫漫路上,溪水皴山,今昔穿越,行中山水,正待看如何山水中行。
冶文探义至博,取象炼字至约,以脚踏实地的出了身后西北大山,复入眼前案几水墨山,在看山不是山,似如锥画沙也般深一脚浅一脚的上下涉跋中,毛颖中探,以真对真,真赏如约,鉴镜复往,当性情之际激出他既有的灵气时,观画人也就一块儿抬脚跟着他的笔进了去。
画不完的山,说不完的话。还山记,高了高,跟着山还记还山,当这山正望,看那山还是山时。我们就可能对魏瑶又有着新的期望了。
闲言少叙,我们还是看他的画儿。
故宫学人 常保立
2019.12.19于大内
常保立 故宫博物院首席模搨官 文化学者 终身聘用专家 国家图书馆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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