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谢中霞的画给人有一种冷清萧瑟的感觉。
她所画的多是室内场景,却也会要画人物,人物往往只是个轮廓,没有眉眼甚至没有肢体的细节,而人物是个女性,也往往是在屋里的某个角落落寞着,有着莫名地惆怅,而惆怅来自哪里?室内陈设雅致,显出女主人内心的骄傲,但却是孤寂的。画面总是有帷幔,企图遮挡什么呢?或者又半撤开一瞥静谧,想要叙述什么呢?画面的色彩那么地轻淡,似乎不想去多画,或许画家本人原本也不想去画,但不画又能做什么呢?这些画做出了无奈来。
我记得早年谢中霞的画多学马蒂斯的那种概括的造型方式,用笔轻松色彩也艳丽,而且也多用纯色对比出极其温的暖画面,很少用复色。但是她的那种明丽的心境 ,在这些画中突然消失了,而是以冷灰的色调布置画面,那样地冷静和漫不经心。这样的色彩转变又缘自何处?是内心的转变?抑或是生活的方式的改变以至转变了内心的思考?色调是可以规定观画者的情绪的,当人们观看冷灰画面时,会有莫名的忧伤的不安,这种不安往往会使观看者自身的情绪忧郁起来,而画家此刻正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绪,然后来感染观者的。这些画更像是张爱玲小说里的人物,艾怨里带着某种企盼,清冷中含着些许自怜。就像《倾城之恋》里的流苏,对自己命运不测的不安,对生活不满的怨愁,以及不相信爱的存在的那般慌张。
但是,这些室内里的地板都十分考究。专心画室内场景的女画家,许是特别向往家庭生活的,而对地面铺设的地板的考究的描绘,恰好妥帖地折射了画家自己稳固的婚姻生活。然而那些反透视的色块的摆布,倾斜的地面才是画家自身的不安的不小心的吐露。可是我们真的无法确定这些画是否就是画家本人的生活,或者也不知道她是在描绘哪个时代的故事,那些没有眉眼的女人们,他们悄无声息地幽灵般地游走在房间里,画家在这里很会摆布色彩,在不经意间她将颜色悄悄转变,而且都没有事先的设计规定,像是她在她的生活里或者她的内心世界里,顺手拈来随便涂抹。画面的文学感染力掩盖了绘画性,其实这是画家有意将绘画感减弱,使画面插图化,却又不知在为谁的文字插图?她有意让画面去意义化,或许这就是当代女性对待生活方式,以去意义的方式来直面生活本质。去意义化也应该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共性,于一个没有意义的时代里,我们又怎能去寻找到意义呢?所以日常的,无意义的,无主题的画面,才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
洪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