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璜生
木刻版画,由于其木板特质、尺度、刀刻技术、印制工艺等的关系,一般来讲,多数以小幅小品、场景较小、刀法细腻等为主要特征,这也使得可以更多地在木刻版画上玩味其以小见大、刀法印痕、块面线条趣味、构图意趣,以及画面境界意味等等。而徐增英《中国商飞•C919》套色木刻作品,却是以大构图、大题材、大场面、大气象、大制作,而同时又不失追求及体现木刻的独特语言、意趣、质感等,这使我们对木刻版画的玩法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从大题材的角度讲,现代的木刻艺术从一开始传人中国,就关切于大时代背景下的国难民艰现实,从而成为时代的“标枪”、“匕首”,成为那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艺术门类之一。 时代变化了,20世纪60年代初,以赖少其等为代表的安徽版画家以大尺度大题材的套色木刻形成了著名的“新徽派版画”,也多切人与大社会背景底下的宏大建设题材。但是,改革开放后版画艺术的观念、手法、审美等发生了很多新的变化,往往,很多版画艺术家会更多地在个体语言、现代观念、创新手法方面多下功夫。
徐增英有着自己的坚守与探索,他一直以来,非常关注于人的生存环境与状态,大的如城市、大地、天际等,小的则如皮肤、肌理甚至精子等等,并在这样的生命关切表达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版画艺术语言:纵横交错、密密麻麻、长线短线,交织为既抽象又具象的画面,讲述着一个复杂而多线头的故事。《中国商飞•C919》正是他在这样的长期探索和不断深人中,结合新的社会现实与需求及思考而创作的。
无疑,“中国商飞”是一个近年来,尤其是今年中国甚至国际的重大话题之一,中国制造的大型客机C919试飞成功,并接受了大量的商业预定订单,这不仅仅体现了中国在科技、制造、航空领域的综合能力;而且更是“中国制造”的重大突破,在国际上引起了高度的评价和关注。徐增英敏感于这一重大的题材,以一个硕大体量的“中国商飞•C919”飞机形象占据了画面重要位置,几乎撑满了画面。这种构图方式,一下子好像具有了某种象征性,将一种近乎现实主义的主题性创作,转化为具有象征意味的表现;同时,将这样象征性的图像,置放在徐增英自己一直擅长的开阔天际线上,这本身就是一种极有意思的当代表达方式及图式特征。
徐增英个人的艺术语言是很突出的,如何将个人独特的艺术语言运用到一种现实要求的大型创作中,并有效体现语言与主题之间的表述关系,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严谨有序而交错杂乱的线条,在“中国商飞•C919”上不仅刻画出严谨的造型、结构、体量、质感,而且飞机机械化的造型在看似有序但却交错杂乱的线条表现中却有了一些形体特殊的趣味,这包括结构的趣味、体量的趣味、质感的趣味,也有丰富的形式上的趣味等等。在真实、写实、现实的基础上,多了些说不清楚的“别扭”和形式质感,这使得画面上的“C919”成为一一种“有意味”的艺术形式。
一个翱翔在广袤大地、无际地平线上的庞然大物,这本身就具有精神的象征意义。而恰恰,广袤的大地、无际的地平线,大地上星星点点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乡村阡陌、森林河流,既是艺术家徐增英经常应用、熟以为常的表现图式,又具有着诗意般的时空感悟与现实思考。当这样象征着国家进步发达、精神蓬勃张扬的庞然大物、硕大而富于质感形式的形体,升腾翱翔在诗意般的时空维度中,这样大题材、大构图、大场面、大气象、大制作木刻版画,便具有了非同一般的艺术效果与特殊意义。而徐增英那缜密繁复的刀法所形成的微妙的刀口、刻线、力度,及由此产生的印痕,无不体现着木刻版画特殊的无法替代的语言之美;同时,由这样的刀法所促成的错落、叠加、交织、纵横的线条,在看似排列有序、造型饱满,而又刻写自如、自由表达间体现了艺术家对时代、现实、艺术史及个人风格等的深刻把握。
王璜生
美术学博士,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央美院学术委员会委员,德国海德堡大学客座教授,广州美术学院、南京艺术学院特聘教授。原中央美院美术馆、广东美术馆馆长。获法国政府颁发的“文学与艺术骑士勋章”,意大利总统颁发的“骑士勋章”,“北京市优秀教育工作者”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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