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观察》2019年第5期组织了一辑专题:中国画与水墨画的概念比较。它的主旨是要厘清包饶在这两个概念中的差异与相同处,让今天的人们在面对这两个概念所指向的绘画时,能够明白发生了什么。其实,这是一场20世纪以来,跨纪元的论辩和绘画实践,迄今亦是如此。而夏青勇这个年轻的画家,积极地探索自己关于这一媒介的艺术方式和艺术表现。如果说“中国画”与“水墨艺术”这两个概念有着特指,但它们的结合“中国水墨画”就意味着一种新的可能性。它既是来自中国文化的积淀,也是来自艺术创造的源动力——即人的时代感。而夏青勇正好是这样一个交叉点,他积蓄着自己的观察,更重要的是他在默默地、安静地实验着水墨创作。
夏青勇以自己的美术史知识和观念驾驭去进行创作,从宣纸的纸性特质上入手,把宣纸揉褶起来,自然成形,然后轻轻蘸墨,或擦墨,再展开宣纸,折痕的地方便形成了出人意料的痕迹,或有或无,自然成趣。这些折痕造成的墨迹或墨痕有皴法的味道,但全然不同于毛笔的皴法,而具有硬边、硬朗感。这是他的《澄心系列》和《折叠系列》,他不仅实验墨,也实验色彩,可谓是褶皴法,由折叠后的纸性来自然地决定墨的痕迹,就有了非毛笔所能表现的特点。
除此,夏青勇将细条的宣纸打湿后搓揉成凹凸的线,以宣纸的韧性来形成形状和形式,这是画布所不具有的特性。相反,意大利的卢西奥·丰塔纳(Lucio Fontana)只能用刀在画布上划破,形成裂痕;而夏青勇以宣纸纸面的伸缩韧性来形成痕迹,从而彰显了他针对媒介的再创造,这是古法所没有的,而又正是当代艺术探索的核心所在。
作为水墨绘画的各种方式均需要艺术家去探索,而不是固守在笔墨或书写性这一维度上,或曰媒介自身即具有美学意义。夏青勇不仅是利用宣纸媒介的折痕特性形成的美感,也将设色灌注其中,二者交互,是一种对比和对抗,折痕拒绝华润的设色;而设色需要齐整的平面来负载色彩。但折叠与折痕极端地拒绝了传统的设色规则,非得要厚实加重才行,因此,宣纸抚平后所呈现的视觉就不同寻常,颇多当代的解构与重构意义。在此,我们可以说,夏青勇以一种天性的爱来观照中国水墨绘画,他没有守旧,而是果敢地借用当代艺术的媒介论、物质主义和新创造来杂糅围绕着水墨艺术的一切论断。
就像艺评家、作家尼古拉·苏塔斯(Nicholas Tsoutas)说的,今天的艺术家要以当下的立场看未来,而不是用今天的视角看过去,青年艺术家要重新前卫起来,要重新实验、要再次赋予艺术以观念。我们面对今天是选择焦虑与生态空间的危机,艺术不能老旧,必须更换机芯,它的动力源一定来自青年人。水墨艺术难道不要重新观照吗?或者说,水墨的历史并不必然地要连续不断书写笔墨史,它可以瞬间生成新的历史,诸如水墨艺术的物质性必须得到扩展,必须以媒介化来打破它的固化疆域,这样新的水墨历史就形成了。
因此言,未来是多么值得期许的一件事。
王春辰教授/撰文
中央美术学院博士生导师
现任中央美院美术馆副馆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