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萌
新旧年交替的时间会让人有种脱离现实的游离感,这时候突然收到余兆权的信息,说想让我写一篇作品评论,脑海中第一浮现出来的就是之前他的一副名叫《Telepromper》的作品,那件作品运用了很多的材料,给人一种欲望感,这感觉不知是不是因为画面中那个大大的“饿”字带来的。
一直很喜欢他的作品,总给我一种明快的迷幻效果,那些平面与立体的解构与重叠,会让人陷入一个甜蜜的漩涡里,互相拉扯迷失,并不会简单直接的扔出一个结果,我不喜欢结果也不需要结果,那样的及时满足总给人一种缩短了生命的不适感。
余兆权会在他的创作中描述自己偏爱偶然与未知的状态,这种他所提出的偏爱状态恰恰是一个制造“问题”的过程,他在脑海中选择出无法获取根源的无意识碎片,将其组合拼接,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化学效应,这些效应是他在创作之后需要去反思与回答的,也是交付给观者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拉长了空间的维度,时间在其中成为了仅仅是一个度量的工具,不再具有更神性的意味。
创作其实是一个提出问题的过程,艺术家在他的思考中,将其用绘画的方式表达在了画布上,他们并不是试图去解答什么疑惑,所以观者并不需要从创作者的作品中去找寻他所表达的意义,那是一件无谓的事情。
现代人总是在追逐着时间的一个终点,试图去成为某一个领域的创新者抑或成功人士,这种状态总会让我想起在亚里士多德时期的古希腊人曾有过对于幸福(eudaimonia)“生命的力量在生活赋予的广阔空间中的卓异展现”,和卓越(arete)“不是要成为无所不能的人,而是要在人生的全部领域都体现出一个完整的人的生存”的定义,而余兆权他作为一个艺术家在创作的领域不仅仅是如人们所想象的找寻灵感,而是在通过对于各个问题的思考的表达,他并不是在成就“片面的深刻”,而是试图去尝试更多维的组合。
也许对于他来说,创作只是一个出口,一个他更适用更有效的方式。我们都欲望丛生,每一个人都需要表达,在欲望的端口输出的一切,大多数人的简单满足与克制,就仿佛是计算机程序中的运行与阻止,它们所能得出的结果,都毫无差别的成了无限复制,但又少数的人,他们试图去找寻这个程序的源头,了解它的背景,以此来获得真相。
余兆权是一个极其敏锐的创作者,他总能在各种过往和意识中,找出旁人不易察觉的线索,摸寻着这条线索一次次的将他领到另一个空间,他的作品其实就是一个追寻线索摸索真相的过程,更像是一个思维的记录,看似毫无逻辑联系,但却会在某一个碎片上与你突然有了一次触电般的联系,那可能是你在某一个时刻,某一个空间也曾一念而过的想法,跨越时空你们在彼此映照共振。
他的无意识中,透露出一种对于纯粹的向往,仿佛一个容器在不断的接纳着宇宙万物,吸收融入,最后意识的焦点造就了这个世界的现实,他此前系列中《美丽新世界》、《平行世界》那些存在于画中的碎片,每一个部分都映照着它们的全部,预示着过去与未来的变化。
这些变化并非是无迹可寻的,它们是一个不断积累和颠覆的过程,一个勇于尝试和改变的人总是可敬的,在漫长隐晦的生命中,只有当你承认了一切的应有存在,才会生出改变的力量。
在余兆权近期的作品中,从画面的结构到作品的标题都越来越趋于简洁,仿佛一个越来越内敛的少年,从最初的敏感狡黠乐于表达寻找共鸣,到现在的简单寡言,仿佛在印证着维特根斯坦的一句话,凡是不可说的,就应该选择沉默。
他是一个很善于剖析自我的人,在他的自述中不仅有对于宏观的世界与信仰的思考,更有对于自身创作状态和原生现实的反思,这些文字中不难看出他曾所身处的矛盾与纠结,当他跳脱出来之后,将自身当做了一个众生的“标本”,就如同一个身处在人世中的人,终于跳脱出群体,换了一个俯瞰的视角在观察的众人。
我觉得在那一刻他与自我和解了,不再将自己放置在一个独一无二的虚伪外壳之中,承认与包容了属于所有人的卑劣、欲望和优异,回归的平凡开启了一种比“人”的生存更好的生活,一个人不是以“他的人”,而是以他自身中的灵性过生活。
人们总会在各种现有的知识和经历中,一点点的抽丝剥茧反思、领悟、解读又一次次陷入迷途,不断的找寻自我,这个自我是存在的意义,是未来的灯塔,也是慰藉卑微自身的解药。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一面镜子,在所有的一切中映照出自我,没有好坏、美丑、黑白,只有真相的两端,在循环之后又回归到了一个原点。
这个原点也许就是我们的病灶,现实从来不是美好的,我们就像是斯德哥尔摩的阿猫阿狗,被现实长期裹挟着成了利益的共同体不敢反抗,理直气壮的为其开脱。当我们坦然的承认了自身的微小,才能在庞大的世界旋涡中找到栖身之所,但我们的命,就是这么自命不凡,。
所以,那就放轻松点吧,我们只是漫长时间里流浪的阿猫阿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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