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故我在”岳莺油画作品展于昨日成功举办,笔者有幸受邀现场观看,着实被现场的热烈氛围所感染,吴江区美术家协会油画艺委会主任王伟先生邀请我为艺术家岳莺的画展写一篇文章,笔者深感荣幸,同时也感到言说的难度。
当问到岳莺老师对自己的绘画实践的大概定位时,她的说法很有趣:是一个崇尚现代主义的传统主义者。如果将岳莺的绘画实践放置在整个美术史的角度来看,她无疑是受到西方现代主义美术的影响,形式构成,主观色彩的运用方式,在现代美术史上都有迹可循,但是正如岳莺自己的描述,她并不是一个现代主义者,驱动其艺术实践的并不是罗杰•弗莱以及格林•伯格等现代主义艺术理论家所推崇的形式语言探索,而是体验生活的热情、关于存在的自我观照。
展出的作品大致可以分为城市场景、静物花卉两个主题,因为旅居西班牙的原因,描绘了不少南欧城市风光的作品,这一类画往往会将地平线放置在画面上部,长长的街道纵深其上,延伸到远处的密集的屋顶,近处往往是大面积颜色统一的色块,欧式建筑洋派的造型有节奏地错落,墙面屋顶色彩浓郁和谐,除了南欧城市风光本身的别致之外,画家对画面的把控处理更是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一些作品的标题标明了空间的移动,如《去往阿尔特亚的路上》、《去往度假酒店的路上》,轻松的笔调,清新的色彩让人体会到画家旅行过程的愉悦。另一些城市海港的画则有着更强烈的生命气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落日归鸟》,画面前景是两只神气十足的海鸥,其脚下的中景,山脚下屋舍海堤的小与海鸥的大形成了一种戏剧性的对比,似有傲视世俗人间之意,象征自由。整体相对平面化的处理让画味更浓。停泊在港口的精致游艇,朝夕斜射的太阳产生的丰富色域,在海与天的互相映衬下色彩明丽又熨帖,油画颜料在猪鬃笔刷的率性推拉中呈现温润的玉、瓷器的质感,可以含化品味很久。
静物花卉题材的作品又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一是如莫兰迪般将瓶花、杯罐、陶俑放置于室内台面上进行的描绘,色彩方面强调固有色,多搭配主观化的背景色块,明艳妖娆或静谧沉思,时间在其中凝固,偶尔出现在台面上的富有表情的陶俑,往往增添了画面的生意,存在与时间聚合在这一人形物之中。除此之外岳莺还喜欢描绘花店,一盆盆花束作为主角,簇拥在一起,骄傲地展示其色彩,笔触与花卉造型或贴合或独立发言,摇曳生姿,阳光始终在场,一派明媚景象。女性画家对于花卉题材的衷爱首先源于女性身份,花朵美丽却也娇弱,
现代社会生活对女性提出的要求往往是更高了,生存、生活、生育,伴随着现代社会的整体困境,花卉似是女性对自身的观照。
感觉学,或者说感知学是美学Aesthetics的原意,艺术的创造只应当是不断地创造出新鲜的感觉来,它关乎生命情感的抒发,是疏通情感的管道。秀丽风光的题材背后,隐藏着岳莺发掘生活趣味的能力,她的眼中世界始终鲜活,并用画笔不断地调动出充沛的感觉。创造,建构,岳莺所说传统主义者的定位或许从这个角度来说是最为贴切的,对照近几十年来的现当代艺术,批判、解构的主旋律下,在对理性主义、同一性宏大叙事的反叛过程中,传统生活的形式与信念也逐渐被消解,多元价值观不止带来了自由,还带来了无所依靠的虚无感,马克思那句“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道出了现代性体验的核心,尼采喊出的“上帝死了”则更进一步昭示超越性的神圣事物的退场。对此,存在主义哲学家让•保罗•萨特提供了一种在“上帝之外生活的新思路”:在一个失去了行事标尺的社会中,“你是自由,是选择本身,你就是创造”。岳莺的自由与选择便是绘画的创造,以女性自身的细腻感受触摸生活,落在每一笔的绘画行动上,这行动本身即是对存在的观照,对生命情感的滋养,她直言如果不能持续地创作,自己可能会被生活的重担压倒。在存在主义这里,人生意义取决于人的选择和行动,绘画行为本身也就成了新的超越性的神圣存在,于是对于岳莺来说——我画,故我在。
马腾飞
2023年11月于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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