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皓
我一直觉得邹玥是个会讲“故事”的画家。这一点,是我对她近年来所有画作的整体印象。她的每一幅作品,不管是人物,还是风景,都给人一种奇妙的“叙述感”,让人观赏她画作的时候,不光是用眼睛在参与审美,还会听到一种悦耳的声音,仿佛出自画面,也好像出自画作背后画家的心灵,在娓娓而谈,在告诉你一个具有独特东方韵味的故事。
我觉得这一点很难得,这是很多画家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或者说他们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悟出来这个道理。很多画家只是画得很像而让人觉得很“好”而已,根本不知道,绘画作品也是会讲故事的,这种讲故事的方法,我个人把它称为画面的“叙述感”。
不是每个画家都有这种能力,这是一种可贵的艺术天赋。当然,光有这种天赋大概还不够。它还需要精致细腻的笔墨功夫,要解决我们常说的“画得像、画得好”的问题。除了这一点,更需要个人文化修养的积累和对生活底蕴的沉淀,那样,主观表现和“叙述”出的作品才更有味道。好在这一点,邹玥自己似乎早就明白。因此,她在处理每幅作品时,除了在技法上力求精益求精,在表述的语言上更讲究自然的清新和独到,同时给人一种画面以外的丰富性,这种功夫在画外的“未尽之意”,一下拓展了画作本身的空间感,给人诸多想象。这是她这个年龄段的画家很难达到的境界,因此我说,邹玥是个会讲“故事”的画家。她调动了自身最敏锐的艺术感觉,通过绘画语言呈现出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看法,表达她的情感和主观情绪,讲述那些不为人知的从画家心灵深处流淌出的秘密。
具体来谈邹玥的画作,画于2012年的《众》,就是一幅具有多重阐释性的作品。第一画面看到的是一个少女的脸,接着看两侧,又会发现另外两张面孔。如果单纯地将画中的三张面孔理解成画家取名《众》的原因,那可能太低级。我说它可能具有多重阐释性,因为我们既可以把它理解为画家对女性这一群体的整体思索,也可以把它理解为对女性个体生命的关照。当然,其他的人看了可能还有另外的感受。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画作中的少女正在讲述她的故事,那个故事肯定迷人。
画于2013年的《听雨》就更有故事感了。画面中一个少女和一个中年妇人都在听芭蕉叶上的雨声。少女听到的是什么呢?是诗的叙述,是对爱情和未来生活的憧憬,也可能是绵绵相思。而中年妇人听到的是什么呢?少女正在经历的一切她都经历过,她听到的大概除了对往事的回忆,有甜蜜,也可能有悲伤,还有豁然明理之后的开朗或淡淡失落,这些,无不在画面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画于2014年的《暗香》、《如影随形》等作品,无不同样是用讲故事的方法,阐释了画家的个人情怀。这其中既有成长的疼痛,也有个人探索发现的艰辛与收获的喜悦。既有少女初长成的蓬勃生命力的绽放,也有历经世事之后笔意的凝练与升发。我相信这个会讲“故事”的画家还有更多好故事呈现,因为她本身就是那些好“故事”的一部分。
邹玥近期的创作是神秘的东方古韵和现代绘画语言完美结合之后的美妙呈现。也是她近年来对自己的艺术创作不断总结和反思后,进行的大胆创新和超越自我的努力尝试。我们惊艳的发现,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和破茧成蝶的痛苦及期许,邹玥的努力和探索,最终呈现在画面的是孔雀开屏般的异彩。如蝶之轻盈绚烂,精灵般神秘。
这个会讲“故事”的画家,这回带给我们的又是怎样的艺术体验呢?扇面系列追求的是细腻的情感表达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瞬间的情绪记录。中国传统扇面画多画仕女美人。而邹玥的系列扇面画中,很难找到一个具象的人物对象,但她“讲述”的仍然是有关东方美人的故事。这也是邹玥的高明之处,她捕捉的并不是人物具象,而是美人之思,美人的情绪和情感的流淌,大象无形思绪如水。时多愁善感,相思泪雨在温润如玉的瓷上流过;时古灵精怪,奇思妙想如天马行空。画家情感所到之处,万水千山均着颜色。
纸浆系列画作是邹玥进行的一次大胆尝试,将废纸和废宣纸回收重新打成纸浆制成有色纸浆在画布上,使之表面形成特有的粗燥纹理。与扇面系列一样,运用了中国的泼墨技法,在制成的纸浆画布上,自然挥洒泼墨形成偶然的点线面,在无意识中寻找偶然中的必然。画家敢于在创作之先,抛开思想上的条条框框,打破美学上那些看似不可破坏的规则,在无意识中展现自由创作的狂欢。在看似随心所欲的创作中体现画家最后对画作本身的控制感,以将错就错的态度将那些偶然诞生的点线面错误到底,最终寻找出那些错误的合理性,因此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新鲜和异常的美感。这些画作的产生,体现了画家对生活本身,对人生命运及社会认知进行的形而上的思索。她笔下的那些偶然出现的点线面,如同不同人生中的若干相遇和交集,自然会生出不同的人生故事和命运走向。这个会讲“故事”的画家,除了带给我们愉悦的美感外,更多的是让我们思索,那些比命运更宽广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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