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缶衰年别有才——2015西泠春拍 吴昌硕水墨花卉四屏条(一堂)拜赏
吴昌硕(1844 ~1927)兰石花果四屏
水墨纸本
四屏 1924年作 142×51.5cm×4 出版: 1. 《缶庐老人诗书画第一集》,中华艺术大学珂罗版,民国十八年(1929)。 2. 《名家翰墨》第38 辑(吴昌硕山水人物画特辑),P132 ~ P138,香港翰墨轩有限公司, 1990 年。 展览:西泠印社,杭州,1956 年。(贴有展览标签) 说明:吴昌硕自题签,吴长邺旧藏。由吴昌硕家属友情提供。 RMB: 8,000,000-12,000,000
吴昌硕的这一堂水墨花卉屏条作于甲子年1924 年秋,时年他81 岁。四屏条每幅145*55 厘米左右,在几近四尺整张的大宣纸上,他挥洒笔墨,分别画了二只硕大的葫芦、一对肥腴的寿桃、几串葡萄、一丛枇杷。除有几块淡墨顽石陪衬,其余即是泼墨渲染的翻飞的树叶、纵横交错遒劲的枝干与漫天飞舞的苍劲的藤蔓。每幅画面均元气淋漓、朴茂雄浑,动感十足。
吴昌硕先生十分得意这堂作品。专请当时上海滩最著名的裱画铺之一《晋赏斋》装裱,并亲自在画轴上题了作品签条:“甲子八月十三日晋赏斋装竟 缶年八十一”下钤一枚小小的白文“缶”印。吴氏后裔亦视此水墨花卉四条屏为“家珍”,珍藏至今。 每次借出展览,总有许多观者会驻足流连于此四条屏之间,被此堂作品的气势所吸引、所震慑。细读之下,由衷赞叹:这真是“苦铁画气不画形”、“直以书法演画法”的缶庐金石书法大写意的经典!
吴昌硕先生绘画作品的风格,众所周知,色酣墨饱,厚朴苍劲。也曾创作水墨花卉:墨梅、墨兰、墨荷、墨竹、墨松柏、墨牡丹等等,而墨桃、墨葫芦较少见。这组水墨花卉的主角:桃实、葫芦、枇杷、葡萄,这些果实,缶翁仅用墨色圈圈点点,简洁凝练勾画而成。似画似写, 寥寥几笔,便呈现了这些山林佳果质实丰茂的天趣。因为吴昌硕先生的绘画是经诗文、书法、金石篆刻的几十年积淀后,融通修炼而来。欣赏这些简笔果实,自然能品味出厚重稚拙的金石篆刻印迹和雄浑圆熟的石鼓文笔意。
这堂作品的布局相当大气磅礴--- 尽管作者仅取每种佳果的局部一隅来表现主题。在《葡萄图》与《桃实图》中,作者独具一格地画一根主干,自下而上直指天际,甚而突破画面。这墨色主干笔力千钧,遒劲老辣,总揽全局,凸显一种岁月的沧桑与生命的不屈。围绕主干的错综层叠的枝丫,随着缶翁或篆、或隶、或行草的笔意,时而聚散离合,时而收放张敛,画面上那种繁复却又和谐的生命的律动,动人心魄。
在《葡萄图》与《葫芦图》中,巴掌大的叶片滋润、醇厚,呈现出变化多端的墨色肌理,立体、透气、充盈。跌宕飞舞的藤蔓则由缶翁直接以狂放的草书写就,这些线条上下穿插、自由延伸,笔断意不断。可见作者已将自己的情感直接诉诸笔端,纵横恣意,一气呵成。就如吴昌硕曾有诗云“天机活泼泼,此意凭谁晓”。这些时虚时实,时徐时疾的藤蔓枝叶,营造出的气势雄健、朴茂,极具张力,使画面更具郁勃之气和豪放境界。艺术地再现了大自然中不同花果的独特秉性与神韵。
画面的题跋,一如既往的缶记风格,酣畅淋漓书于画面边沿,留出相当的空白,赋予观者发散思维驰骋联想的几度空间。四幅作品的题跋均有提及明代的画圣徐渭(天池、青藤)与清代“扬州八怪”中的李鱓(复堂)、李方膺(晴江),并直接摘录他们的题画诗书于画面。这三位杰出的大写意画家,是吴昌硕终身仰慕的先贤。他们的人生遭际均是仕途失意,曲折坎坷。吴昌硕与他们的精神气质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共鸣。但吴昌硕前无古人的金石大写意绘画风格,又超越了他们,更大气、更高迈,又递升了一层境界。
所以在《桃实图》的题跋里,缶翁似自谦又自信的写道:“人谓似复堂、似晴江,未敢信也”。画面上以“度索移来”四字点睛,诙谐地借用汉武帝时东方朔自云攀绳索上天,摘得西王母的大蟠桃的典故,使此幅作品更蕴含古意古趣,并点明了祝寿的主旨。题款古逸隽永而画面高迈厚朴,笔墨敦厚烂漫且极力营造诗意的境界,这些正是缶翁绘画的一大特色。在《葫芦图》上,作者还专门补跋云:“购得藐师(杨岘)迟鸿轩藏墨涂以补壁”。原来他从恩师处得一古墨,难怪画面如此醇厚而无火燥。《枇杷图》上则饶有情趣地评述东山白沙枇杷“小而甘”“大而酸”“使人齿软”,一个八旬老人的喜乐与无奈,顿时跃然纸上。
正如齐白石大师有首咏志诗中所云“青藤雪个远凡胎,老缶衰年别有才”。这一堂格高韵古的水墨花卉屏条,就是艺臻化境的昌硕老人,晚年不拘成法、别有才情的创作成果,也是他以墨情墨韵,为人生的“自我作古空群雄”,再一次作自我突破。似这般充溢着金石书法韵味,又凸显文人气息的大写意绘画精品,非昌硕大师,他人难以企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