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凯利立刻投身行为艺术,通过讽刺的手法对美国文化提出质疑,这些作品包括体现极简主义的《灵魂之声》(Spirit Voices)、思考美国文明的《Vernors 罐头上的冥想》(Meditation on a Can of Vernors)、探讨性与权力的《猴子岛》(Monkey Island)等。每次他准备表演时,都会有一份详细的目录和剧本,即便是即兴表演也不例外。与此同时,凯利依旧和摇滚乐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还和 Sonic Youth 乐队的主音兼吉他手 Kim Gordon 成了好友,日后他们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合作是 1992 年 Sonic Youth 的专辑《Dirty》的封面。
80 年代中期,由于不满意外界对于他作品的评论,凯利开始自己写文章陈述艺术理念和对当代艺术发展的见解,他的创作类型也从行为艺术转向装置作品。1987 年,随着凯利关于性别认同的大型装置《半个人》(Half a Man)的诞生,他开始了系列作品的创作。在这些作品中,凯利将从跳蚤市场淘来的二手玩偶和长毛绒玩具变成雕塑的元素。这批作品令凯利在美国当代艺术界占据了一席之地,他的作品也开始陆续被美术馆收藏,如《爱的代价》(More Love Hours Than Can Ever Be Repaid)和《罪的报酬》(The Wages of Sins)被惠特尼美术馆收藏,《除臭的卫星》(Deodorized Central Mass with Satelite)被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收藏。从 80 年代末期到90年代,凯利大规模、高频率地在作品中使用布料制成的动物,作品的主题往往与创伤和管制有关。对此他曾解释说,这既是在批评当下的消费型社会,也是以作品呼吁禁止虐待儿童,作为对自己童年遭遇的厄运的反刍。
进入新世纪后,凯利开始了系列装置作品《课余活动的投影重建》(Extracurricluar Activity Projective Reconstruction)的创作。这是他整个职业生涯中最富野心的作品。凯利最后共完成 36 件这一系列的作品,而他原本计划以每天一件的频率在一年内创作 365 件作品。之后,受乡土艺术和媚俗文化的启发,凯利开始把一些回收来的和二手的廉价珠宝首饰及碟子、瓶瓶罐罐作为创作素材。最有代表性的是以碎盘子、瓶子、陶瓷制品等搭建而成的雕塑装置作品《约翰·格伦纪念像底特律湖填埋计划》(John Glenn Memorial Detroit River Reclamation Project)。在他生命最后两年,如同宿命一般,凯利回溯他的童年记忆,创作了装置作品《移动的家园》(Mobile Homestead),这其实是他在底特律出生、成长的房子的复制品,借此呈现出美国工人阶级家庭的日常生活。
自传式的作品轨迹
此次在HangarBicocca 当代艺术中心举办的“麦克·凯利:永恒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展,共有十件作品,完成于 2000-2006 年,正是麦克·凯利创作成熟期的结晶,包括了装置、录像、表演、绘画和雕塑作品。凯利将自身的经验,尤其是对故乡底特律的记忆投影在这些作品中,从而进一步探讨美国社会中的阶级形成、工业文明乃至学校教育等种种问题。
展览主要以装置和录像作品为主,名字“永恒是一段漫长的时间”来自此次展览的首个作品《课余活动投影重建 #1(家庭即景)》。这个装置其实是一部舞台剧的场景,而这部舞台剧就在作品背后循环播放,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监禁一个离家出走的男孩。凯利先是从破旧的学校年历里的一张照片获得灵感,写作了一部风格接近田纳西·威廉姆斯、内容大胆的心理剧,然后创建了这个卧室场景。这出舞台剧意在提醒人们注意青少年的教育问题以及成年人对他们的性侵害(“永恒是一段漫长的时间”是它的倒数第二句台词,最后一句是“but your ass is mine”。)装置作品《交互式 DJ 伸展台》(Runway for Interactive DJ Event)展示了一张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娃娃衣服和配饰,表达了凯利对DJ文化和时尚文化的致敬。《光(时间)-太空调节器》(Light(Time)-Space Modulator)是一件大型装置作品,参照了俄罗斯先锋艺术家弗拉基米尔·塔特林(Vladimir Tatlin)的未完成作品《第三国际纪念碑》(Monumentof the Third International)和包豪斯核心人物莫霍伊·纳吉(Laszlo Moholy-Nagy)的一件作品。凯利拆下自己家里的螺旋状楼梯,并在上面绑上一台投影仪,随着投影仪的开启和楼梯的转动,多幅 70 年代家庭场景的照片投影在空间中并由上而下转动。整个展览最大也最复杂的装置作品就是《约翰·格伦纪念像底特律湖填埋计划》,以底特律湖中的玻璃、陶瓷、金属制品的碎片为材料。约翰·格伦是美国的宇航员,凯利就读的高中即以他命名,在艺术家的成长过程中,格伦一直以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英雄形象存在,以至于他把对于他的想象化作一尊高大的雕像。装置作品《罗斯·霍伯特 II》(Rose Hobart II)则是在几个被漆成黑色的木箱里以慢镜头放映电影《谎言》。作品的名字来自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约瑟夫·科内尔(Joseph Cornell)根据 1939 年的电影《婆罗洲之东》重新剪辑的电影《罗斯·霍伯特》(Rose Hobart)。这部电影被认为是史上第一部旧片重制(Found-footage)作品。
录像作品《桥梁访问者》(Bridge Visitor)先是展现了一团火焰在桥上燃烧,最后一个裸体(艺术家本人)由远及近的过程,隐喻撒旦主义及其仪式。在凯利看来,撒旦主义是美国民间传说中“重要的文化迷思”之一,种族主义等都可被视为它的分支,而凯利一直将对于它的批判作为自己的创作主题之一。《课余活动投影重建#6,7》是一部充满哥特意境的录像作品。在仿佛恐怖电影的氛围中,吸血鬼等人物依次登场。录音作品《鲍勃·克拉克的电影<谎言>的连续拍摄》(A Continuous Screening of Bob Clark’s Film “Porky’s”)来自电影《谎言》的配乐,后来被收录进实验作曲家Morton Subotnik的专辑《野牛》(The Wild Bull),它映射了凯利在大学时代接受艺术训练时所受到的创伤以及成年人因为性经验而造成的创伤。《香蕉人》创作于 1983 年,是凯利的首个录像作品。它之所以被收入本次展览中,是因为凯利后期创作中的许多主题都已在这部作品中显现出来,比如向孩童阶段倒退、荒诞、失败、性压抑等。由凯利本人扮演的香蕉人这一角色做了幼稚化的处理,他会习惯把玩具火车、香蕉、热狗等带有性暗示的物体都放进自己身上的大袋子里,这显然也是在表现青少年所受到的性创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