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风眠的作品如何解读?林风眠友人席素华之子王泽良自10岁左右便与林风眠交往,长达数十年时间。对于林风眠画作的解读,也有着与常人不一般的视角。应《东方早报·艺术评论》之约,王泽良在其文章中认为,林风眠一生都注重创新与融合,他是求新求变的楷模,一生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河的对岸是什么?彼岸是什么?就是让中国画融入世界。
我想从一个理工“老”男的视角,来谈谈我是如何欣赏林风眠的。我觉得林风眠的画有两个方面主要的价值,一个是创新,一个是融合。
从创新来说,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个创新,传统的中国画都是长方形的,不管是手卷也好,册页也好,很少有正方形的,但是到了林风眠,他把它变成正方形了,这个创新、这个改革,我觉得是很了不起的。因为就方形来说,如果边长相同,正方形的面积是最大的。反过来说,如果面积相同,那么正方形的周长是最短的。第二个创新,关于传统的中国画的留白,到了林风眠那里变成涂白,那是史无前例的。中国画也好,西画也好,很少有大块的白色涂上去的。林风眠是独创的。第三个创新,就是传统的中国画都是彩和墨,有彩也有墨,但是分开来画的,要么是先彩后墨,要么是先墨后彩。而林风眠不是,他是把彩和墨搅合在一起涂上去的,这是创新。
至于其“融合”,现在较多提到的是“中西融合”,而我觉得林风眠的融合有三个层次:第一是“中西融合”,第二是“现代传统融合”,第三是“民间艺术与文人艺术相融合”。这三个融合同时兼备在林风眠一个人身上,所以使他的画能够这么接地气。
林风眠所绘“仕女”中富有弹性的“铁线描”
林风眠的画作形制
何以变成了正方形
林风眠把传统中国画形制的长方形变成正方形,这样是最高效的。而且林风眠的画都是画满的,在这种正方形的情况下,给人一种最有效,最饱满的视觉冲击。实际上,他的正方形的绘画,对国人的审美趋向的多样化,已经产生了极其深远的积极影响。
传统国画的留白,到了林风眠这儿发展成涂白。留白是不是得体,往往是一张传统中国画是不是高雅的标志之一。如果说黄宾虹桥开创了积墨法,那么林风眠可以说是叠白法。如果中国画可以说是“墨分五色”,林风眠的绘画可以说是“白分五彩”。
林风眠绘画中的白色具有多种功能,从中既能看到冉冉银须,又能看到皑皑白雪;既有“白荷”中附有层次的大笔簇,又有“仕女”中富有弹性的“铁线描”;既能缭绕朦胧薄雾,又能扑打浪激水花;既能描绘蓝天上的云卷云舒,又能点缀小溪中的潺潺流水;既能闪烁玻璃器皿上的光泽,又能凸显传统意义上的“高光”;既有透视裸女肌肤的薄纱,又能涂抹农舍粗糙的墙面;既能散发网中鳞光的鱼腥,又能飘洒盆中百合的芳香……说林白色运用的功能与技法史无前例,毫不为过。
传统中国画的“墨彩分施”到林风眠这儿发展出“墨彩调合”。传统的中国画,要么先墨后彩,要么先彩后墨,即便是张大千的大青绿山水,也是先泼墨后泼彩。林风眠则不是,他经常墨彩交融,墨彩齐下。由于大多数彩的颗粒较大且不均匀,而墨的颗粒较小且均匀所以当彩多墨少时,墨粒在彩粒包裹中随机分布;当墨(湿)多彩少时,相互交融中彩粒在墨粒的裹挟中延展,造成笔迹,彩迹(延展边界)和墨迹多层次的复杂图像。墨中叠彩,彩中叠墨,这样子画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林风眠的创新,还体现在他不断地求新求变。比如,《鹤》是他的代表作,但他早期的鹤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单线条的,那是1930年代的,后来于1940年代、1950年代,他画的鹤一直在变,到了1950年代,就差不多了。另外是他的“宝莲灯”题材的作品,大家都知道他有思母情结,母亲小时候的遭遇,给他留下很深的烙印,所以“宝莲灯”,始终是林风眠在画的题材。但是,他也一直在求变,并不是说某张画定了以后就都是那样子了,他1950年代,1960年代,1970年代,甚至1980年代去香港以后画的风格都不同,不断地在求新求变。
从林风眠的《仕女图》能看到他所受到的印象派的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