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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观与宏观”旅法艺术家王衍成绘画展将在意大利开幕

时间:2020年07月24日 作者: 来源:中国美术报网
 
 
王衍成作品
 
 
大自然看似缺席,实际上却与王衍成遥相呼应。这里有山东的密林,绿树成荫,上面承载着儒家的记忆。这里有中国海的深远,也有历朝历代封禅告祭的神山——泰山拔地而起的高度。这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省区、一个国家、一片大陆的灯光与黑暗、声音与气味、粗糙与柔软。西蒙尼尼还写道:“画作成为自然……从他的作品中产生了动人的短路,然后在能量和欲望之间、在大自然的洪荒之力与‘自我’动态起伏的力量之间发生了深刻的相互渗透”。
 
通过个人视觉的过滤,王衍成分解并重塑了一个宇宙,它展现出的元素与由感官确立的有形世界同根同源。在这儿,可以任由这四大元素在空间里自由传播,从而催生新的炼金术。“Here come winds, dissolution, fragmentation in an interlacing of sharp wavy shapes”——“在这里,风、消解、破碎,在锐利的波形中交织纠缠。”(D.德维尔潘,《王衍成——透镜之下》,发表在《王衍成当代艺术展》,东京上野之森美术馆,2019年)。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倒影(花茎的幽灵照映在平如镜的水面上)留在了水平线的草稿上,就好像是从印象派停止的地方重新出发,视莫奈的池塘和睡莲为珍宝。与之垂直的地方突然生出一个色块,凹凸不平,呈琥珀棕色,让人想起一棵原始的大树。不断变化的云层笼罩着,厚重而危险,红色的天空中似乎正准备倾泻血雨腥风或是漫天风沙。朱砂色的瘟疫在爆发的时候显示出熔岩般不可阻挡的力量。灰色的缝隙提示着冰川在刚刚露头的棕色岩石和残雪之间退缩。任性的裂纹让人们瞥见因干旱或盐碱侵蚀而裂开的土块,以及干枯的大地,粗糙的岩石。密实的绿色窗帘上散布着粉红色或黄色的斑点,诉说着那些忙于耕种的潮湿的乡村里宜人又凶猛的春天。深不可测的冰块则采用了翠绿的色调。
 
艺术家王衍成在各个方向上掌控着颜色,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水手熟练地驾驶着帆船,操纵桅索,升帆或收帆。颜料滴落,挂在钟乳石上,在石笋上攀升,与嶙峋的岩柱犬牙交错。各种颜色消散成絮片、逗号、三角形,就像风中飘落的花瓣,又像一把把星形的五彩纸片或是喷图的镶拼画。消散的色彩像古斯塔夫•克里姆特(Gustav Klimt)雕凿、分离的装饰品一样珍贵,但又拒绝在形式上过分重复。紫色和黑色,黑暗笼罩着上方、下方和边缘:黑暗的背景在夜晚或虚无的深渊中张开嘴巴。
 
 
 
王衍成作品
 
 
正是由于有了这色彩斑斓的诸多分层,王衍成的画作让一些评论者接受了有意识的暗示,想到了地质学。这里并不是指地震或火山爆发等突发的暴力现象,也不是因莱昂纳多•达•芬奇的绘画作品而闻名于世的“洪水”等大灾难,而是侵蚀、填充、风化、滑坡、汇水成泽、沉降成渊等千百年来延续的节奏。至少,在王衍成的画布上可以感受到这样的提示:这是另一种创世纪,它始终以反思性的节奏前行,是缓慢的工序和极大的耐心沉淀的成果,没有任何一笔是随意而为。彭锋注意到,王先生完成一幅画需要花费数周、乃至数月的时间,而表面上看起来这好像应该是一件速成的工作,是通过持续疯狂的运用色彩来实现的:在哲学和神话里,“再创新世界”除了精力,还需要时间。“Each composition follows traditional Chinese cosmology to explore the mysterious driving force of the origin of the universe”——“每一幅构图都遵循中国传统的宇宙思想,探索宇宙起源的神秘驱动力”,这句话正是为2019年在纽约的阿奎维拉画廊展出的王衍成作品而写的。
 
这些精神风景通过沉思来创造,而且颜色的比例、组合和重叠也由沉思来驾驭,会突然出现一条光轨,或是裂开一道昏暗的深渊。就如同心灵的惊跳,思维的线条与视觉的线条一起突然出现,又以同样快的速度从画布中离开,与此同时,它自身短暂的存在穿透了画布,并留下了印记。
 
也许这位艺术家的人文情怀恰恰就寄托在那些表面上临时存在的印记上,以此来表现整个世界的人性,对应、甚至对抗宇宙的变幻无常:短暂的生命吹来的微风,夜晚的烛光,注定路过、而又在我们这个星球强大且多变的结构中留下细微痕迹(并不因其细微而被遗忘)的人。在有些画作中,建筑物的外观让人想到沿海的城市、夜间的泳池、市区苍白的缩影:但一切都没有定义,只有相互垂直的笔划在模糊的非形象派中勾勒出轮廓。
 
接近王衍成的艺术并不仅仅代表一次与艺术相遇的简单经历,也不仅仅是一次可预见的对审美和心灵的震撼,更是一种激励,让我们对事物的深刻本质和人类所具有的力量提出疑问,人类以其固有的脆弱性,如何能够直接、持续地与宇宙进行较量:提出问题,找到答案。
 
 
 
《走向绝对》
 
彭峰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院长、“微观与宏观”展览学术顾问
 
 
 
在北京东郊的画室里,王衍成在与一块巨大的画布搏斗。这块巨大的画布被摊在地上,挂在墙上,各种颜料溅了一地。王衍成自己也像从颜料池中穿越而出,身上沾满了五颜六色。从疫情开始以来,王衍成就在工作室里拼搏。没有社交活动,王衍成有了更多时间去沉思。喧嚣的北京城突然安静下来,人的思绪变得尤其活跃。
 
为什么还要画画?为什么还要费尽全力画如此巨大的画作?每次在开始创作一幅新作之前,王衍成都会给自己提这个问题。
 
1977年,王衍成进入山东省艺术专科学校学习绘画。那时他没有这样的困惑。年轻的王衍成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如何逼真地再现眼前的物象。为此,他忘我地进行训练,在较短的时间里掌握了写实绘画技巧。
 
1979年,王衍成的油画《拔轱辘》入选第二届全国青年美术作品展览并荣获三等奖,藉此在中国绘画界崭露头角。1981年王衍成进入山东艺术学院继续学习绘画,尽管这时他已经接触到20世纪流行的现代绘画,但他仍然没有放弃对写实油画技巧的锤炼。1981年中国美协组织第二届全国青年美展获奖艺术家在北京集中培训,刚好碰上“波士顿博物馆美国名画原作展”在中国美术馆举行。对于很少看到西方油画原作的青年艺术家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很好的观摩机会。中国美协还邀请波士顿博物馆馆长方腾(Jan Fontein)给青年艺术家们讲课。方腾讲述了20世纪西方现代绘画的发展历程,尤其是详细介绍了抽象绘画在西方的发展。展览中展出的波洛克等抽象艺术家的作品以及方腾的讲座,让不少青年艺术家兴奋不已。但是,王衍成不为所动,他陶醉在写实油画制造的美妙幻觉之中。不过,这次展览埋下的现代艺术种子,对于王衍成后来的艺术道路的选择产生了重要影响。
 
 
 
王衍成作品
 
 
1985年,王衍成以优异成绩从山东艺术学院毕业并留校任教。1986年进入中央美院史论系学习美术理论,同时开始尝试现代绘画创作。1989年初,王衍成的抽象绘画《不平衡的急切》入选“中国现代艺术大展”。尽管这次大展的展览时间不长,还因为行为艺术引起的混乱而关闭,但它在中国现代艺术发展史上的意义却不可磨灭。因为这个展览,现实主义在中国接近半个世纪的统治地位发生了动摇。中国艺术界变得更加开放和多元,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融入全球现代和后现代的潮流之中。
 
不过,王衍成对于现代艺术的系统学习和深入理解,还得等到他去欧洲之后。1990-1992年王衍成进入法国圣太田造型艺术大学学习,接受了完整的现代艺术训练。在法国学习的现代主义与在中国学习的现实主义完全不同,它们之间的冲突让王衍成陷入迷茫之中。为什么还要画画?这个有关绘画的根本性问题,开始浮现在王衍成的脑海里。现代主义美学和抽象绘画训练,是王衍成在法国学习的必修课。尽管王衍成在课堂里每天都得同在中国学会的写实绘画作斗争,但是写实绘画也并非毫无用处。事实上,在法国生活的前几年,王衍成正是凭借熟练的写实绘画技术来维持生计。王衍成利用休息时间为法国朋友绘制肖像,从中获得的报酬成为他在法国生活的重要来源。
 
现代主义与现实主义的冲突,求学与谋生的不同,让王衍成对艺术的目的有了新的认识。除了谋生之外,艺术还有别的目的。不过,对于艺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王衍成这时并不是非常清楚。换句话说,王衍成只是明确意识到艺术不是什么,对于艺术是什么的认识还比较模糊。随着在法国结交的朋友越来越多,王衍成完全可以凭借定制肖像过上不错的日子。但是,王衍成并不满足于此。尽管他并不确知艺术是什么,但他明确知道定制肖像不是艺术。承接订件本来是欧洲绘画的传统,尽管这个传统遭到现代艺术市场的破坏,但是在凭借手艺谋生的画家中这种现象仍然存在。相反,由于中国的文人画传统开始较早,画家的地位远高于工匠。绘画像诗歌一样,是文人士大夫自我表现和人格修养的重要方式。现代艺术和中国文人画传统的双重影响,导致王衍成不满足于将绘画仅仅作为谋生的手艺。于是,王衍成果断放弃了定制肖像的生意,放弃稳定的经济来源,从新开始动荡的生活。
 
责任编辑:杨晓艳去阿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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