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园 2015

 

何戚明最近作品以“衣”为主题，创作了名为《罗绮的述说》的系列版画。细看画作，何戚明作品之中的“衣”并非新“衣”，而是“旧”“衣”。这些“衣”的视觉形象似乎有着现实来源，仿佛是自久远年代发掘展出于博物馆的物件。因此，何戚明这一批关于“衣”的作品，首先带给观者一种档案般的感受。或许这些“衣”是作为以往文明的留存证据，隔离今天已经上千年时间。

 

何戚明近作有着类似档案般郑重的画面布局，者是他此前创作作品的脉络延续。就像他此前的水墨作品一样，物象总居于画面中心，画面构成极其稳定，这种“郑重”的感受由此而来。

 

看似只是一件件残损的“衣”，却是带有“人”的姿态。“衣”以舞者的姿态运动并凝固下来。在这里，作为“衣”的原属者是缺席的，作品以物喻人，留待观者无限遐想。尽管是版画作品，仍看得出何戚明对中国画中水墨效果的执着。衣的经纬线条，在他作品之中有着细致的安排，疏密黑白也颇为考究。还有几件作品，加入了水墨晕染的效果。

 

选取“衣”这个符号，是极引人注意。动物没有“衣”只有“毛”和“皮”，唯有人类发展出了“衣”的部分。从“衣”开始，“衣”很快就超越了御寒功能，发展出了与阶级、道德和文化相关的部分，成为人类文化最为集中的反映。

 

在著名的媒介研究学者麦克卢汉视角来看，“衣”自然而然就被看作是人类“皮肤”的“延伸”。就是这样一个“皮肤”的延伸，最后却成为文化符号最为集中的部分，围绕“衣”的文化成为人类文化研究的重要分支。

 

在何戚明的作品之中，他一定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所描绘的“衣”的形象像极了是一张张褪下来的“皮”。而从人类自身来说，我们的“衣”就是我们的“皮”，我们的“皮”就是附带了文化属性的由纤维构筑的人类的“衣”。除此之外，何戚明作品之中作为构成“衣”最小单位的“线”也同时具有多样的意义。在何戚明的作品之中，他非常注意将线的部分转换到情绪表达的部分。

 

关于“线”的文化意涵，是直接体现在中国古典文化之中极为细腻的部分。比如《相见欢》中李煜便有以“线”表述细腻情绪的名句——“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将抽象的感受以视觉化的“线”来比拟出来，混沌难言的感情顷刻化为视觉被人感受到了。这样的艺术表述，其实正是跨媒介表达的现代艺术观念。除此之外，作为中国艺术最基础的部分，“线”也是多情态的，并构成最为独特的中国艺术——书法。而“以书入画”的观念，更是成为中国文人艺术发展的核心观念。

 

从线的部分来说，何戚明这一批的版画作品是与他之前充分发挥水和墨特质的国画作品有所不同的。这些作品之中，他充分运用了“线”作为形式和情绪构成的基本元素，这是其作品之中于作为“衣”的整体文化符号所不同的另一个方面。因此，何戚明这批看似具象的作品，却同时在最小部分的“线”的层面又开辟了形式探索的部分。因此，在何戚明这批作品之中，作为“衣”的整一形象和作为局部构成的“线”构成了何戚明在文化观念和形式表述两个部分的统一。

 

看《罗绮的述说》系列，还要注意何戚明此前一些作品。比如《传说中的那个人》、《另一个传说》、《传说中的那片云》三件作品，更多涉及自然、原始的视觉形象。尤其在《传说中的那个人》中，有一个人身鸟头的形象，背景便是一块“纤维”。或许，从最早的几件作品开始，何戚明目光所及之处便不只当下和古代，更是直接关切到了文化产生更为久远的上古年代。

 

那样的时代，在今天已经是一个“传说”，或许何戚明就是凭借想象，想要带着我们穿越到久远年代里探究我们究竟从何而来的本源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