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水墨画家分两种:一种走传统路,所需诉诸的是基本功与文化修养;另一种走创新路,所要付诸的是新派思想与才情。就新时代水墨绘画的画面风格而言,大抵不过这两条路了。只需选定一条,走得通畅些,便可出落得有些模样,大多乍现声名的年轻画家多不过于此。
从王琳的整体画作风格来看,她也应该属于走创新路的那一类。在路径选择上与那些像模像样的青年水墨画家没有大的差异,同样是各种新形式、新语境以及新思想的铺陈,同样找寻着属于自我的语言符号,倚着才情甩着时代的步幅表达着她所要传递给你的人生体验与感悟。暂且不论这种体验与感悟的层次高低,仅就画面所呈现出来的结果看,总还是能迎合观者的共鸣。好的画面感,好的水墨构成,与生俱来的塑造美与表达美的能力,当这种灵光显现,一眼便可窥见。
在她早前一阶段的充满新派水墨特征的作品中,当代意识氛围下生成的思想与观念占据着主导,现代语境的图式构成,温润而又略显冷逸的浅淡灰调子,以及近乎抽象化了的场景,所要诉说的该是面对现实世界后的悲苦无助或自我反思。这是时代映像投射到她的艺术视界后所呈现出的图景,行走于这样的图式之间,形成一种带有观念性的绘画风格则成了一种必然。水墨的染法与线条的运用近于西方表现形式,内容的主体以及叙事方式也归于西方语境,但画面所呈现出的结果,却往往带有着某些褪不掉的仅属于水墨绘画所特有的品质与气息。
总能在她那充满现代表情的画面中看到些传统的影迹。她并非传统,人不够传统,画也不够传统,甚至于在她的思想意识里对固有的中国画笔墨样式也有所忌惮。但这仍无法阻隔她作品中传统味象的流露,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带着某种习气般的语言结构,该是最恰当的方法与手感接合在一个恰当点位上所达成的相互妥协,进而成就出趋向于美的共融。因此那原本意欲而为的对传统的解构,反倒成了一种显露着传统中国画美感的符号性特征。一旦她有所意识,那个宽阔而又无限的空间即已摆在了眼前。
借由那些陌生而又模糊的图像加以新的解读,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场游戏。不再执意内涵的深刻,而是转为略带戏谑的肆意而为;原本背负在自我理想化了的精神世界里的崇高,也被她拉低到自己的眼前。不必顾忌于技法,更不用顾及于历史背景,八十年代的“武林秘籍”与怀旧味儿十足的运动装美人画出了流行样。恽南田的山石竟然有着里希特的味道,梅瞿山的松影间竟然可以舞刀弄枪,旧画报上出现过的运动女性被构置在了现代色彩与结构的空间里……与传统绘画的表现方式拉近了距离,与现代语境也进行了有效对接,既诙谐生动又充满画面感,既富有新意又将观念意识回归到简单直接。
对符号的借用与再造,以及对传统中国画的师习,由此换了一个新的道场。那些于她未产生过记忆符号的图像就这样在她的笔下被东挪西转,不时出现在画中的中式山水不失和谐的与之共处相生。并不别扭,反倒因此成就出了一派新的风格。也正因于此,她愈加执念起了传统,由墨到线,由点及面。因为她确知,这不应该只是游戏。
刘梓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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