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 纨扇仕女图 设色纸本 立轴 1932年作 120×45.5cm
知鱼斋
张大千是二十世纪中国画坛上具有深远影响的画家,他的一生具有传奇色彩,其画作题材多变,白描、水墨、重彩等表现技法无不擅长,不仅留下大量的 山水画,而且其笔下的花鸟与仕女画,均达到了很高的造诣。张大千早年师从海上书法名家曾熙、李瑞清,得画理和鉴赏之道,后在李筠庵的影响下,临仿石涛画 迹。他博学杂取,转益多师,深得古法,受传统文人画精神的浸染。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后半期开始,张大千已在艺文界初步展示了诗书画方面的才华,而在四十年代 初赴敦煌临摹壁画后,画风的转变以及出国后泼墨泼彩的诞生,都助其实现了艺术上的重大突破。
仕女画是张大千人物画的重要题材,在其艺术生涯中,他于人物画进行了不断的探索。张大千晚年曾总结道:“绘画中,人物、动物最难,我初学画时, 就是从人物着手画起,后来才改学山水。”二十多岁时,他的仕女画就被誉为“张美人”。叶公绰欣赏张大千画,曾谓之曰:“人物画一脉自吴道玄、李公麟后已成 绝响,仇实父失之软媚,陈老莲失之诡谲,有清三百年,更无一人焉。”力劝张大千弃山水、花鸟,专攻人物,振此颓风。张大千受其启发,而后去敦煌、榆林近三 年,临摹魏、隋、唐、宋壁画,画艺大为长进。张大千研究中国画传统,其早年的人物画,吸收古人的长处,气息还是源自明清,有明清仕女画的遗意。仕女造型清 瘦,赋色柔丽,以水墨绘就,具有文人画清润秀逸的特质。自敦煌归来之后,他的人物画在造型、笔墨及赋色等方面,受到敦煌壁画艺术的影响,因而改塑一代仕女 人物画风,进入了全新的创作阶段。张大千吸收了敦煌壁画的恢宏意藴和唐宋以来古人审美的精华,弃明清以降仕女画的文弱,体现出女性的丰腴健美及雍容华贵、 风格清新绚丽。其人物画基于传统又别开生面,令人耳目一新。
此件《纨扇仕女图》即是张大千赴敦煌前所作,时年三十四岁。张大千二十年代的作品目前见诸记载已为罕见,此轴即是其少见的早年仕女画作品。从画中人物造型和画风来看,张大千从明清人物画家中吸收养分,用笔已较为熟练,是潇洒秀逸、疏简清新的小写意风格。
从画上题识来看,此幅仕女画用的是陶渊明《闲情赋》的诗意。读《闲情赋》,其中充满了情之流荡,以淋漓尽致大胆离奇的幻想铺陈对佳人的依恋、追 求和心愿难遂后惆怅万千、无可奈何的悲苦之意。“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淡柔情于俗 内,负雅志于高云”,佳人的姿容德操令人动情。“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愿 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愿在夜而为烛,照玉 容于两楹”,“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悱恻缠绵、如痴如醉、或欣或悲中,抒发出对佳人的心绪感受,诗人愿与佳人肌 肤相亲、形影相随,共欢乐、分忧愁、不分离。想来张大千读到此赋,亦是激情澎湃。他有着一颗诗人般的心,对于女性具有极高的审美力,想那青梅竹马的恋人、 有缘无份的红粉知音、异国的恋情,张大千也有儿女情长、性情率真的一面,此《纨扇仕女图》的画境或许正契合了大千先生对佳人的心许神会。
从画作年代来看,此顷,张大千先生与兄张善子正隐居于嘉善南门瓶山脚下的来青堂。张大千正是闲居之时从陶渊明的赋中得到灵感,由此绘成这件仕女 画作品。他认为画仕女“更要娴静娟好,有林下风度,遗世而独立之姿”,图中女子脸蛋微倾,意态袅娜,画家笔韵生动,线条洗练,把佳人美目流盼、楚楚动人的 神态及内心世界刻画了出来。画风清新俊逸,体现出画家对于佳人的审美感受。可以说,张大千对《闲情赋》的感怀,传达出先生的雅韵,与其思想风貌一致。此轴 品相亦佳,值得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