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罢之后,我有一点兴奋,一点怀疑,一点恐慌和一片焦虑。
系统之内的学说总是有针对性的,所谓针对性是为了校正过去的错误,过去的错误来自对一种学术与方法的极端化,而针对这种极端的往往是另一种极端。
按照吴味先生的说法,之后就没有艺术了,有的是科学与艺术的合二为一,像艺术刚刚发生时的那样。这的确是一个大胆的设想,似乎为混乱的当代艺术开启了一扇大门,捋顺了一些思路。“明确的意义”作为一种方法扫清了那些混乱且不知所云的艺术,缜密的“符号间的上下文关系”成为批判现实的手段,有力言说了艺术家的思想。在这种方法论指导下的作品必定是有理有据、有因有果的,如果再加上一个敏感的问题,一件绝对清晰、有理的艺术品就产生了。
这样的作品背后必定有一个充满科学逻辑的头脑和一肚子的学问作为支撑,且还要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去发现深刻的社会问题。最后,将其有板有眼地转化成为艺术作品,并进行精确到位的解释(吴味先生很赞同解释作品)。在这样的方法论支撑下产生的作品当然是可以解释的,在解释过之后,必然引起观众的赞同与会心一笑,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的有针对(社会问题)和有道理(图像间的合理关系)。此时的艺术就自然的成为了社会学(科学)的附属品,唯一不同的就是连带着那么一点感性(在绝对强大的理性缝隙之下),即在呈现“研究成果的时候”用的是以感官来接受的方式。
艺术之所以吸引人,因为它里面有很多东西或什么也没有(可以肆意作为)。而其他的职业,无论怎么变化,都是明确甚至机械的,所以人们才会关注艺术,谈论它,看看它在当今有了怎样的变化。但是,在看过了吴味先生的见解后,我在为当代艺术于混乱之中找到了一种明确方法而倍感踏实时,更多的其实是焦虑。简言之,我担心这种艺术将走向枯燥。
在当代艺术中,“问题”是绝对重要的,其包含的层面也是很多元的(社会问题只是其中之一,相信吴味先生也不会反对这一点)。令吴味先生反对或摒弃的其实是艺术本身的魅力,即它的“多义性”与“无尽的可能性”,或许他觉得对于马上说出观念而言,其他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只有科学式的稳、准、狠。这样一来,便大大缩小了艺术的功能,而留下的那一点又显得不如其他的学科(社会学或新闻媒体)那么直接与有用了。此时的当代艺术必将走向狭窄、极端、枯燥,最终成为其他学科的“小妾”,失掉了天然的魅力,却又无法更加有力地回击这个社会。
毫无疑问,当代艺术是建立在“正义和良知” (吴味语)上的,而这种“正义”是要以现代性的批判来完成的(理性精神)。这就要求艺术家尽量拥有各种知识、经历,并在将其加以整合后,返还给社会及艺术系统。但我觉得这还是不够的。艺术与科学应该是对立而又统一的关系,统一是因为希望世界变得更好,对立是出于科学应该尽可能严谨(理),艺术应该尽可能有意思(文)的差异。只有这样,二者才会充分发挥自己的独特性。当代艺术作品要既有针对性的思考与批判,同时又能保持艺术内核的暧昧性,这就需要掌握尺度了,即在哪个点去适度彰显不可避免的人性暧昧。
像“针”的作品直接,像“手”的作品既直接又间接,因为它在不同的场合可以变为不同形状以起到不同作用,有层次、有张力、有厚度,也更接近艺术的本质。
2007年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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