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宏宇

 

在城市零件的艺术家中，熊鹤是我最不熟悉的一位，这大概是由于她是一位女性的缘故，所以每次到合群路和众兄弟伙“补一刀”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她。

 

尽管对熊鹤本人很陌生，但她的两张作品却早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两张作品是她创作于2008年的《静物系列之残羹》和《静物系列之婚宴》，类似拼贴或手工丝网版画的效果原本并不足为奇，但其中精彩的色彩构成让人不得不感叹艺术家视觉感受上的细腻程度：凌乱的场景在色块间的巧妙连接下构成了一种雅致的秩序。

 

 

当然，熊鹤作品中的这种两面性很难说是她特有的，甚至不能说是女性特有的，其实我们大多数人都会在任何的行动中体现出两面性。然而不同的是，熊鹤作品中的这种两面性总是以谐调而不是冲突的方式出场，那些类似感性与理性的纽结、抽象与具象的冲突、自我与“常人”的对抗等等似乎不可调和的矛盾，到了熊鹤这里却都不再是问题，海水与火焰成了相映成趣的舞伴，而作品中最细腻的部分则在意气相连的视觉片断中慢慢展开。

 

不过，由于不太喜欢符号化了的画面，熊鹤在尝试了十几张这种很波普的作品之后很快地又转回到对现实生活片断的具体描绘上来。熊鹤喜欢这样的描绘，在大量物品和人的聚合中，饶有兴味地将每一个形象小心翼翼地辨认出来，一如辨认一个个多年不见的儿时朋友；同时，又凭借着那份对每个元素间微妙关系的敏感不经意地将整个画面统一起来。当然，这一过程也并非总是按部就班地如约而致，毕竟艺术家激情的一面总是无法容忍毫无悬念的故事：“好像不太适合画那种很平的东西，我喜欢画面里有些不在意料中的东西，比较情绪化的笔触，不喜欢四平八稳的。”(熊鹤谈话)

 

于是我们在熊鹤新作中既看到坚实造型、细腻的刻画，又会发现一条突如其来的鲜艳色块不由分说的闯入画面，强硬地将那些早已经由笔触融会贯通了的形象分割开来。正常的叙事感被减弱了，场景也更加地不那么合情合理，在这里感性的气场占据了主动，但是如果注意到她在每一块平涂上留下的颗粒肌理就会发现，在这许多激情澎湃的氛围里其实亦渗透着一种异常冷静的控制力。这样的抑制让熊鹤的绘画更像是一份份视觉日记，它们是对自己情绪过程的自觉关照，一点点地将那些散漫的生活片断整理成充满秩序感的记忆。

 

正是因为这种两面性，熊鹤的《荤素系列》摄影作品才显得和她的油画作品如此地大相径庭却又亲密无间。疏离的是视觉肌理的差别，前者光滑、简洁，后者却斑驳陆离；一致的是二者都同样充满了现实关注，并且在面对材料的差异时所作出的反应竟是同样的细腻。在熊鹤看来，摄影是一种更原始，更直接的媒介，较绘画而言，更需要强烈的触动，这也是为何近来心境平和的她更愿意去画画的原因，用散漫的秩序感来记录日常生活的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