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力的艺术由于浸润法国式现代形式主义而显得特别灵动,透彻,而它的优雅,敏感又只能从它的东方女性身份中得到解释
我发现,人们在评论周力的作品时,采用了某种隐晦的,欲言又止的表达方式,同时又将这一切明白无误地置入一种诗境。我相信,如果不是周力的作品以其抽象的特征鼓励了这一方式,就是批评家本身对诗境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的确,尽管抽象艺术从来都远离了建设一个现实世界的目标,但它也没有表示过它的终点只能是诗人的栖身之地,在那里交换只有缪斯才能接收的暗语与信息,选择抽象艺术,在周力看来也许并不意味着告别自己的过去,反而更像是一次次地回到她自己。我们在她的作品中,很容易发现那些对一位绘画者来说极为珍贵的视觉体验:对于线条的准确而又轻松的把握,对于颜色的细微变化的小心处理——这一切,似乎是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不曾认真对待过的。
当然,抽象艺术的形式范畴使想像在每个人那里都获得了增值,但接下来我们仍然要了解每一个艺术家的不同态度:在这个现象的世界中,艺术家该如何过滤掉那些明显不属于自己的成分,同时又能保证不让自己成为被观看的对象。诗境借由这一问题的呈现和解决而产生,属于这一情形的艺术家自然也就不会将诗境物化为“景象”。在她的自传体系中,一切都是和谐自然的,就像她顺顺当当的人生。也许,只有一件事情除外;在绘画上选择抽象的表达方式显然与当今的艺术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从另外一个角度,我们可以说她突显并屈从了某些女性意识;耽于幻想和捕捉梦境,将现实排除在外,于是所有的画面元素都直接回复到未被利用之前的样子,颜色,线条,形状,甚至是为了加强触感的纱布,它们都奇妙地构成了一个整体,同时又各自为阵,叙说着它们未曾相遇时的兴奋。这种女性意识的另一个特质是它们显得十分轻盈,像蝴蝶飞在一个并不十分晴朗的日子里,让人无法形容。
也许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特质。蒙德里安曾经将抽象静止到死,这已经走向了一种绝对。周力的抽象是重视生命感的,但也并不认为生命就是活力。醒着,或者半睡半醒,这也许更美妙。
陈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