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兆中
初看黄河,给我的印象仅仅是一条自然的普通的河。只是靠近它,无法感受它,平视它时,一条白亮的水线,很平静。
对黄河的认识是从船开始的,它载入我走入黄河,白亮的水线展宽成浊黄的波涛,打着漩向前涌。浪从水底翻起,把船抖的吱吱叫响,船工的吼喊声让我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顽强。我对黄河有了初始的认识,从此,我年复一年走黄河,有了以下的创作和思考:一、题材选择 1.同样的生存经验和生存环境 我的生存过程是艰难的,儿时的贫困,少年的劳作,成年的压力,我体验的生命过程是痛苦与欢乐交织,是刻骨铭心。初到黄河,黄河人的生存环境是难以想象的,他们为生存付出了全部精力,换回微薄的回报。年复一年的耕种苦作,没有因干旱失去信心,温饱的生活也没有让他们失去欢乐。 船工们命系黄河,顶水船拼尽精力,顺水船惊心动魄,不屈的生存痕迹深深地刻在他们肋骨中。他们坚强的生存精神和不屈的生命意志使我深深的感动,唤起我内心表现欲望,找到了创作的生活源泉。我有选择的体验、感受、靠近。黄河题材成了我创作的支点,原来的同情关怀在他们生存精神和生命意志的感召下,变成对他们的崇敬。城市文化的脆弱、浮躁、功利、享乐倒是值得我们深深同情和关怀。不屈的生命意志,顽强的生存精神成为我们的共同需要,它使我们生活更有意义。2.具体画面,具体构图 想法落实到画面,我由速写开始,去黄河边下乡我不带像机,因照片不但用不上,还干扰了我的想法,我每天出去观察,或画一些自己需要的,点型的动作和形象。晚上开始画记忆,画印象,画构图,来组织画面和补充形象。反复的构图,从各种因素和角度考虑画面,用疏密,曲直、团块、平险、俯仰等办法,用具体的构图体现自己的想法。缺什么,第二天补什么,形象道具补到画面里,反复多次,逐步和想法吻合。有时一幅画我反复画,用多个构图和形象,直到贴近自己的想法为目的。形象速写有时各个角度我画多幅,去体会他们的地域特征、情绪特征、形象特征。记忆速写是印象的集中体现,是精神本质的真实,对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想法是画的灵魂,它的确立是长期的感受,是对生活、对人生的态度和认识。我变幻构图,寻找形象感受都是为了这一点。构图变化之多,也是为了这一点。
比如说,我画拉船博表现他们释放力量的全部和尽情,表达生命的顽强和不屈,我用了仰视,夸大了骨骼肌肉的形态,表情我只画了大感觉,加强了肢体动作语言表达,因与自然搏斗不是高兴和享受,是忍受巨大的痛苦挣得生存的权力。我的形象有时眼睛虚化,加强嘴的开启和颈部力度,加大体态张力,来达到目的。我画《河灯》,用俯视表现宗教性的感受,因这一活动对上天寄托了希望,我用俯视也暗示了上苍对生命的关怀。画《黄河——锣鼓》也同样用了俯视,来使生命的欢乐与尽情一收眼底。总之,我尽一切能力来体现我对生命和生存的关注。对生命和生存的期望,对黄河人生存精神和生命本质的崇敬。二、油画语言1.语言的形成和运用 想法和构图确立后,油画语言成为画面的重要因素。它如何与其它因素合一,变为新课题。油画语言包括:色调的形成、色彩的灰鲜、色层的厚薄、色块的铺排、色彩的对比,材料的特性,用笔的方向、速度等。画面语言的创造体现创作观念,是表达创作意识的关键,是综合素质和经验的反映,是情绪和状态合一生发的东西。在调整改善中逐步明确,并注入画面,成为与其它因素和创作理念的合一体。例如,我画《黄河——河灯》一画,在我的想象中画面为冷灰调子,大色块对比单纯、强化肃穆,小变化不突破大色块的单纯,始终控制在大的色块之中,然后用笔变化,厚薄变化来丰富大色块对比的单纯,跳动的笔触,跳动的厚薄暗示个体生命内心灵魂的动荡。大色块的单纯和兰灰色的水,是表达自然的神秘和上苍的宽容与包纳,使跳动的灵魂得以慰藉。
《黄河——锣鼓》我用红色来强化人的生命力,用冷黄对比出阳光感,俯视的画面与人物仰起的目光相接,也是和上天的交流,想解答生命与自然的关系,企盼上天福。 我觉得材料、方法等诸因素与心灵融合,表达心灵变为唯一时,才是语言的体现。反之,只是方法、技巧、功夫而已。2.语言的纯化、节奏的产生 语言的纯化是一个认识过程和实践过程,节奏是调动画面最有效方法。我开始画黄河是一种内心激情表现和无约束的用笔,整个画面都是跳动的笔触,对比的色彩,厚堆的色层,把想说的一遍遍,一层层堆上去,反复叙述,虽感觉到自由和情绪,但同时也现出繁杂无节制。 近年来我在语言纯化和节奏进行了反复探索,加强画面繁简、多少、动静、大小等因素的对比谐调。肯定了用笔、用色,使造型色彩纯化,语言表述更概括、更确切,以少胜多,张弛有度,节奏分明,我注重了点、线、面的组合关系,色层厚薄,色块大小,色彩冷暖的对比谐调,用笔轻重快慢,用线重曲直,重转折等因素的推敲组合,使画面有更多的因素形成节奏,又在对比中谐调,使画面丰富起来,含住更多的东西,形成一个整体,表达清楚起来,又不过分张扬。在近年来的《黄河——回望》《黄河——接嘴》等画中反复推敲画中线(边线、纵横线、曲直线)的意义,调整色层的厚薄分布形成美感,使色块对比(冷暖、动静、大小、形状)更加谐调。这些调整和谐是长期实践的结果,是渐变的,思变是改变的前提,只有这样,画才能逐步完善提高。3.画面与自然真实的距离,与心灵真实的接近自然真实阻碍了创作过程,只是启发感染你的内心。在你理解后再去自觉得感受它,这才是心灵的真实。照像模仿式的自然真实是被动的。艺术像选取矿石、入炉冶炼、出炉加工、产品成形,产品和矿石有质的联系。形也可有联系,也可无联系,但矿石的本质仍在其中。艺术也一样,不管抽象、意象、具象,艺术都是在客观现实中发生的,它与现实的距离是艺术家的事。我的画是意象表现,它和视觉形象紧密相连,和地域形象紧密相连。例如:我从黄河边的形象感受下,提取脸的中部长,上部短,大下巴,高鼻梁。长年劳作,脸不对称的典型形象,他的特征是地域的,我从这样的典型形象返回现实中,重新感受特殊的,具体的形象,使我的感受敏锐起来。这也是我画记忆画和现场速写的原因。画人体,我强化骨骼肌肉力量和劳作弯曲的腿,突出长期劳作典型特征。因为他们不是运动员,是长年辛苦劳作的印证。还有撑船的长杆,古老的窑洞,磨盘石碾,卫星天线都是典型的地域符号。所有这些为画面服务,纳入精神通道,体现作品意图。三、生命意志,生存精神 时代进步,生产力发展,解决温饱的压力减小,但消费,功利,时刻困扰我们,使其生命意志减弱,生存精神萎靡,在此困境下,张扬生命意志,提高生命质量,加强生存精神尤为重要。 我画黄河,决不是表现贫困落后,而是表现艰苦环境和劳作强化的生存能力和生命意志。用这样的意志和精神提高我们的生命质量,提高抵御风险改变环境的信心。我想这也是城市文化所需要的。
生存艰难时,精神尤为重要,生活富足时,也要精神支撑。精神在某种时候比物质更重要,精神苍白生命便失去意义。黄河黄土地上的人们,在物质贫乏的环境中,年复一年的苦作磨练了坚强的生命意志,铸就了不屈的生存精神。他们对物质的需求很低,他们生存的信念很强,懂得贫困中的富足和尊严。在我们看来无法生存的环境里,体验着生命的欢乐与痛苦。炼就了不倒生存精神,这是我非常崇敬的。我们在物质表象下深深的同情,远不如在精神层面对他们崇敬。这种精神让我们获得生活的信心,面对诸种压力,体验生活的美好与欢乐。 综上所述,画的意义在于启示什么,如能在现实生存中带来一点思考,那就是意义,我的希望,也就是这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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