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创作,我相信直觉,不相信经验。因为所有的经验都已是过去时。对经验的依赖,不是重复自己,就是重复别人。冥冥中选择了这种颜色而不是那种颜色;选择横涂而不是竖抹;选择干擦而不是湿染……,这些无意识的选择与经验无关,但更能接近真实的自我。
一幅画作,犹如一面镜子,映出不同作者的不同面目。但镜子的质量有好有坏,好的镜子,映照得真实自然不走样;质量差的镜子,映照出的却是五花八门,面目全非。
偶尔去古玩店,发现一面铜镜,光亮精美。拿起来仔细观赏,眼前立刻浮现出虚幻的影像,暖暖的,闪着金光,如同维米尔的油画一般,真是好看,定睛细瞧,才发现映在镜中的正是自己,真是神奇的金镜,难怪现今好多人都愿用传统的外衣包裹自己,原来古代的宝镜竟有如此的魔力。
画画如同交友,遇到随和开朗的,交流起来就通畅顺利;遇到古怪孤僻的,交流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往往需要时间,需要耐心。而常常是结交的快,忘得也快;结交的慢,可持续长久。当然也有一见钟情的时候,但很少,很难得。
惊喜来自突如其来,意料之外,作画中如果总是成竹在胸,运筹帷幄,好像已无惊喜可言。
常有这种提法:挖掘作品的精神含量。真不明白,精神从作品中能够挖掘出来吗?作品的精神靠作者付予,不然,即使将作品挖得千疮百孔,怕也挖不出什么精神的。这时作品或许会反问作者,画家先生是否挖掘过自己的精神含量。
所谓的全面,其实是不存在的,实际上每个人都在以不同的形式表达相同或不相同的内容,从不同的角度思考相同或不同的问题。这些思考或表达,都难免带有个人的局限性,都具有一定的片面性,这也可能就是所谓个性的由来吧。正是这些个体的局限与片面,才产生出形形色色不同类型不同性格的人,人世间也正因为有了这些个体上的差异,才变得如此丰富,如此多彩,如此具有生气。试想每一个体的思考与表达都同样的全面,那将是何等的一致,何等的乏味,何等的不可思议。
所有的整体都是由无数的局部构成,所有的全面正是由无数的片面构成,人类也是如此,是由无数个形形色色的不同性格的人构成,以此观之,艺术的多样性是必然的结果。
艺术风格的丰富性来自于艺术作者的多样性,风格即人格,独特的风格产生于独立的思考,独立的思考,来源于独立的人格。
经历过大地震,才真正感受到了自然的另一面——残暴。生命在如此残暴的自然面前是那样的脆弱,又是那样的顽强,脆弱的是人的肌体,顽强的是人的精神。
我喜欢大,更珍爱小,我用身心去体验这两极,并努力将自己的体验化为可视的图画。
我体会,画画和炒菜很类似,重要的是“度”的把握。浓淡干湿,疏密冷暖,类似于火急火慢,麻辣嫩焦,全凭操作者的把握。这种分寸的把握,不单纯靠技术,靠经验,更重要的是操作者的感悟与修养。
“时尚”是“消亡”的前奏,人们追逐“时尚”,无异于追逐更快的“消亡”。
客观事物是具体的,有形的,而人们置身其中所体悟到的感受是不同的,无形的,能准确将那些不同的无形的感受,物化为真实有趣、具体有形的图画的人,就是画家。由此可见,艺术创作的过程可分三步, 具体有形的→不同无形的→具体有形的。
常言“白菜萝卜各有所好”,是说人们口味上的选择,本无道理可讲,只是习惯而已。其实画家对于绘画材料的选择也应如此,只要能将自己想要表达的,真实、有趣、有新意的传达出来,用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的,重要的是用着痛快,看着舒服。
画画是件很难作的事情,不想不行,想多了负担太重也不行。我常常羡慕小孩子游戏时的感觉,即专注又放松,专注的没有任何杂念,放松的没有任何负担。
所谓“无为无不为”,我理解的是,提醒人们不为不能为之事,剩下的自然就无所不为了。其实哪有什么都可为的人啊,只是知其不可为而不为罢了。
好的作品总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给人以亲近感,意料之外使人产生陌生感,亲近给人以好感,陌生使人产生好奇心,好感加好奇心是让人驻足画前的基本理由。
舍得闲,闲得自在。得不易,舍更不易。得闲不易,得自在更不易。自在得闲,闲得舍。舍得从容,闲得坦荡,真自在也。
时间真好。留下好多,去掉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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