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钦忠
一
古人有所谓“艺不可以伪”,说的是艺术做不得假。一旦手是心非,必然画做作、牵强、生硬。故云:不诚无物。验之青年艺术家杨洋的这批画作,信矣。她的梦想不是波澜壮阔的大海,也不是长河落日的雄浑,而是清风一样的梦想,带有芬芳,带有生命的气息,带有一个青春美女的全部的欲望和冲动。
30年的中国当代视觉艺术史到她们这一代彻底地换了底色。
用匕首和愤怒对视历史的时代过去了。
用重负和深刻标高自己也淡出了他们的视野。
她们把流行乐般的乌托邦梦想和享受甜蜜生活融合无间。矛盾吗?悖谬吗?是也。可与他们无关。我自有我存在。艺术之梦是她们身边、手头、生活中一个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事物”。她们要找的要画的就是这个“物”。此“物”是“梦”,但不遥远;此“物”是“事”,但不复杂。
我这样感受和体会杨洋的画。用手艺的单纯透明编织一首首小诗快乐自己也感染别人。对否?无关紧要。
二
在杨洋《众生》系列作品中,或者说在杨洋的绘画意念中,仿佛是用先民的万物有灵论在讲述着她的画面故事。不论是彩陶、青铜器皿、两宋瓷器、明清木雕以及民间吉祥物品、图案,它们均秉有性灵,信马由缰、飞行无阻、自由对话。它们一个个矗立画面,细语轻声,让本来沉重悠远的历史遗物唱出一首首春天生命奏鸣曲。
特别可贵的是,杨洋不为这些物品的自身符号特征所束缚,而是自由大胆地用一个女人的特殊的绘画敏感描绘出一幅洋味十足的色彩交响诗。传统的器形被图案化了,而器形的文化承载被符号化了。
看杨洋的画,有阅读性,但没有答案。有符号性,但看不到观念。
它们——是一幅幅单纯的画儿。
三
看《碎片》,却一点儿也不“碎”。
它们是一丛丛、一片片丛林,属于杨洋的“丛林”。我在其中看到的是杨洋的梦想和渴望、欲求。它们是植物,茂盛肆意地成长。它们是城市,是河流,充满绿色,充满生机,而不是条块分割,不是混凝土森林,不是拥挤的街道,密集的空气混浊的人流。它们光怪陆离却又色彩缤纷,它们茂盛无比却又充满渴望;它们无所畏惧,把梦想乌托邦和生活的忧郁烦恼一块编织成为一首歌谣。这不是用抗议和批判去表达她的态度,而是另起炉灶,去设想、去描述她感受着期待着的可能性。
这里洋溢着杨洋的旺盛的青春资源,她是那样恣肆地豪放地挥洒着,让我辈惊羡不已。
四
看《水波》系列,我感受到杨洋讲述的是一个小小的童话。
水乃生命之源,充满性灵和神奇。人类自古便有无穷无尽的关于水的传说和隐喻。水是生命的歌颂者、塑造者、毁灭者……等等等等。但在杨洋这儿,水是各种动物、植物、精灵、空气。水珠、水花、水波、水纹、在阳光下,在黑暗里,在绿色中,攀谈着、交流着、嬉戏着、讴歌着——她们在进行一场演出,一场持续不断地演出,讲述的是一个永远让人心静如水、平静如小诗一般的经典童话。
这是杨洋的童话。
我期待这个童话能一直伴随着杨洋成长,并随着岁月变迁,讲述出各种各样的版本。
五
看杨洋的画,我想到我们这代人经常说的一个词,叫“断裂”,即传统与现代、经典与时尚、现代与后现代……等等。但在杨洋这儿,享受绘画和省思绘画、经典的挪用和时尚的借用,传统的撷取和现代的底色,犹如流水那样浑然一体。欲望、生机、渴求、自然而然,简洁明确,没有迟钝,没有惊恐。生命是那样率然地展现给我们,自然坦白地让我们与她一起分享她的欲望、她的梦想、她的隐秘的心底的期待和蠕动。
时代让个体生命换成了另一种文化底色了。
我在杨洋的画中读到这最根本的时代变迁。
谢谢杨洋的画及杨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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