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曦云
艺术家:叶恒贵
1962年6月生于安徽马鞍山。1989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1998年入读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班。现居北京,职业画家。
策展人:杜曦云
1978年生,2000年于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油画系,获学士学位。2006年于四川美术学院美术史系,获硕士学位。曾任上海昊美术馆副馆长、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副馆长。
导语
语不惊人死不休,是艺术游戏的内在律令。放弃主题、观念,在普通空间、平凡时光中寻找触动自己之处,叶恒贵看似删繁就简、返璞归真,其实选择了更有难度的艺术方向。
现实从来都是芜杂乃至荒谬的。叶恒贵的绘画把平凡琐碎庸常荒谬照单全收,但经过视觉魔术般的各种处理,这一帧帧图像透明清澈恬淡平静。平凡琐碎庸常荒谬,是我们无奈面对的现实处境;但透明清澈恬淡平静,是心态、趣味所致,和人生历练、修养息息相关。具体到叶恒贵的画面中,这心态、趣味、历练、修养,又体现为锤炼多年的绘画能力,各种巧妙独特和苦心孤诣,隐藏在不动声色的自然随意中。在争奇斗艳的酷炫景观时代,不借助主题、观念,不进行理想化的处理,单单依靠视觉的魅力,叶恒贵再度让破碎黯淡混沌浑浊的平凡生活值得注视。它们在他的画面中依然琐碎无序,但能量焕发,活色生香乃至熠熠生辉,显露出这些绘画的高难度。
绘画已死和不可替代:叶恒贵谈绘画
杜曦云:你有非常精彩的写实技术,放弃掉不觉得可惜吗?
叶恒贵:问题在于你怎么看待技术?技术如果不在艺术范畴,没有意义。我没有想到我丢掉了技术,我也没有想到我重视了技术。我其实没有放弃写实技术,我一直从具象里面寻找灵感,我认为抽象应该是现实的。此外,还有对当下生存的感受,符合时代气息。
总之,技术是直接来自我的神经系统。我不反对技术,绘画肯定是有技术的。任何一种绘画形式,无论具象还是抽象,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对错,只有好坏。
杜曦云:抽象应该是现实的?你是指即使形态看上去是抽象的,但其实来源于具象?
叶恒贵:是的。我注重事物的源头。无论哪种艺术形式,有自己的源头,才有可能和自己有关系。
杜曦云:你的源头是观察吗?
叶恒贵:是的。观察有思考的含义,是我和现实的关系及当下生存的感受。也就是说我怎么对待现实,怎么和它相处,才能充分表达自我。
杜曦云:你的新作介于具象和抽象之间,图像往往平淡无奇,构图是碎片感的……对一个画家来说,这样的画面很难“画”!你是有意这样吗?
叶恒贵:我选择图像不是刻意的,是我在日常生活中碰到的,很多图象就在身边。如果有某种抽象的形式启发了我,它就不平凡了。
在创作过程中我反感“系列”。我想把风格藏起来,没有固定体裁,也没有特殊手法,做到平淡自然。图象的碎片感也是现在生活的一个特征。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沉淀,一切自然会有。我欣赏的绘画是平淡、内敛、自我,而不是体现我有多强的绘画能力。
艺术家所表达的形式或题材和自己有多大关系,这至关重要,比画的好坏还重要。现在有些年轻艺术家留过学,在国外也见过很多东西,绘画能力也非常强,画的非常好,画面都很成立,表达手段和材料都非常聪明,但缺少自我,和他没关系。
杜曦云:近年来影响你的艺术家有哪些?
叶恒贵:在思想意识方面启发我反思绘画,是大卫•霍克尼(David Hockney),还有霍珀(Edward Hopper)。霍克尼给我的启发是:观念就是绘画本身。也可以说绘画没有观念。霍珀对我的影响也是思想意识方面:作品和艺术家的关系、作品所表达的情感源头、表现手法。
我觉得绘画没有别的,只是绘画本身。抛开所有的艺术话题或观念,把你的性情充分的表达。因为绘画走到今天只剩下这一块了。从理论上来讲,绘画已死;从个人角度,它不可替代。这坚定了我的绘画信念,我抱着绘画没有观念、无所谓什么话题的态度寻找自己的路。不是说艺术家要表达什么,而是要让别人知道艺术家表达了什么。
杜曦云:你的作品基调安静舒缓,与世无争。但1989年大学毕业的你,所处的都是剧烈变化的“大时代”。你的艺术作品是远离日常生活的通道吗?
叶恒贵:从生活这个角度来讲,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1989年毕业后我就离开北京,在武汉一所高校有稳定的工作。当时武汉也是当代艺术风生水起的腹地,但我无论在哪里都远离喧嚣,和潮流没什么关系,这是我性格决定的。
通俗的说,性格决定命运。作为一个艺术家,我不这么认为。与常人不同之处,才是你的珍贵之处,如果一个人的缺点转化为他的优势,是别人毫无办法、无能为力的。这也决定了我的艺术道路是漫长艰辛的。
1990年代,中国当代艺术处于蓬勃巨变时代,艺术家也处于动荡的不确定性中。我当然也不例外,无论生活、工作及作品都处于不稳定期,在艺术上也是带着矛盾和迟疑走到了今天,同时,各种潮流的刺激也触动了我,做了很多尝试,这种个人状态也浓缩了那个时代的特征。
《窗框的构图》布面油画 100x80cm 2018
杜曦云:日常生活中启发你的,有共性吗?
叶恒贵:事物的共性才是最本质的东西。艺术家用自己的方式揭示事物的普遍性(即共性),寻求变与不变的永恒。抱有这种信念,是因为在我看来艺术一直没有变。在艺术上,我不喜欢“新”这个词。在绘画上,我不太追求所谓的新。我忌讳形式上的花拳绣腿,我不在乎手法的老套和传统。
2023.02.26-03.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