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案台,一卷宣纸,一壶茶,一把长发,就是鄞珊。
从衣着、谈吐,到作品,女画家的闲逸之气在鄞珊身上如影随形,仿佛画室之外的喧嚣世界都与她无关,更与她所画的幽兰无关。国兰,在她的笔下冉冉,工意结合,花花草草、茶壶书香都赋予了新的生命力——不因循守旧,克除匠气,总有一股灵动的神韵在鄞珊的画作里贯穿体现,风格仿古,现代皆如是。
画画是一种需要
鄞珊是慢热的人,如果不是她热爱的事情,她不会有兴趣说。和她聊天,话题总也离不开绘画和艺术。自小就在故乡汕头成名的画童,从四五岁拿着粉笔开始画画,大一点就画身边的亲人邻居,成年后一路上遇到各类各派的老师,感恩之余,的确成就了今天的鄞珊。谈到自己坚持绘画这么多年为何至今没有厌倦,这个跟“少年得志”有很大关系。年纪小小就有作品发表在《中国少年报》,临出嫁前父母亲叮咛“不要放弃画画”,家人的期望一直驱使她在这条路上走。她不为成名成家,没有功利心,沉下来创作,这是她能不断突破自我的前提条件。
兰花四条屏是鄞珊最喜欢的作品系列,用她的话是:“这最雅,最有韵。”再深入一谈,就说出了渊源:“我学宋画来的花鸟画,宋徽宗瘦金体和工笔画,我从那里吸取精华,我觉得这些画跟那些有一脉相承的韵味。”
一张大型创作画,四次大稿,耗时半年。鄞珊认为在一幅作品里面,包含了表现的内容、主题性,并且能突出风格,这是画家创作过程中最难的。画大画的方法是这样,但画兰花,她拒绝使用写生稿,直接默写——兰花的结构已经了然于胸的她,作画时的参照物竟然是自己的手指,所以她的兰花永远没有两张完全相同的。当说到花卉结构时,她比划着自己的手指说:“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叫兰花指了。我现在画兰花就是看着自己的手指的结构画的,手的正面就是兰花的正面,画花背面就看手背。”说着,她就站起来,拿起画笔对着自己兰花姿势的手画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鄞珊,比起她的任何时候都更可爱,更贴近她的本性。
一画几十年,笔耕不辍,不觉得辛苦吗?“(精神上)需要就不辛苦。我觉得这是上帝赐予的。”这是鄞珊看待自己的绘画人生的态度。
作品是心灵的反映
人说痛苦是艺术创作的源泉,贫穷产生艺术家。物欲向来是精神的战友加克星。说战友是因为“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然而从西到东,自古至今,多少灵气逼人的伟人天才消灭于安逸奢靡之中。
吃饭,画画,孰轻孰重。
相对于精神世界,鄞珊是一个对物质要求很低的,她戏言“每个月只要一千块钱就可以了”,粗茶淡饭能解决温饱就能过下去,她的生活重心不在这里。画如其人,或许就是因为有了这种对物欲的抽离,才形成了鄞珊作品中高洁、清雅的气韵,确实没有半点铜臭之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形而上的真善之美,对自然界灵性植物的爱慕,还有就是人间烟火里的小情小趣。
她说:“我画的都是国兰,因为它很淡雅。不艳丽夺眼,这种素雅是很入心的。”淡雅,就是鄞珊所有艺术形式的统一之处,不管是写意胭脂篇,还是仿古幽兰系列,再看似浓墨重彩,骨子里都离不开淡雅二字。
谈到技法与形式,她说:“工笔或写意,在内容的表达上对我已经区别不大,我经常是两种技艺结合,不会全工或者全写意。要画什么东西,就知道该怎么去表现它,而不是考虑工笔还是写意。”——东方哲学的核心,大黑即白,大白若黑,看来鄞珊早已跨越了此间的莫测,已然进入无人之境。
季羡林认为,内心的和谐才是真正的和谐。鄞珊认为,有了内心的和谐才有人与人的和谐,内心的平安很重要。她从不和其他人攀比,为人谦和,默默无闻做义工,她说尽自己所能及,不是等挣了多少钱、等到什么都安稳之后才做。
鄞珊认为艺术应该传递给人真、善、美。她认为艺术不应该传播恐怖、残酷、杀戮、颓丧、扭曲的东西,她说:“我不排斥现代,但我排斥非善的东西。作品是灵魂的反映,有的人搞艺术就得把自己的生活弄得稀奇古怪。我觉得自己搞艺术,但更要正常的生活——过好俗世的生活,该作画作画,该买菜买菜,我们就是芸芸众生的一个。”
鄞珊人生的前期,是在那个有着传统古韵的潮汕教书,教美术。家乡安静朴素的生活对她个性的形成有很大作用。几年前她来到广州,在《作品》杂志做美编,大城市的生活需要重新适应,这是另一个开始,也是她所有生活脉络的延续。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事。
卓 雅
《文化天河》2010年8月 《信德报》2011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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