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面对石虎先生山水画稿的一瞬间,我被彻底的感动了。我已经完全忘却了先生是一位优秀的人物画家,并由心而感慨道:“当代山水画家们真的应该感到惭愧了!”那种超迈神逸的山水气象扑面而来,让我无法不为之动情。这一切倘若没有灵魂的支撑,先生笔下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特立的山水妙构!正如黄宾虹九十自述所说:“作画当以大自然为师。若胸有丘壑,运笔便自如畅达矣!”曼妙的晕染和感性的线条,不正是内心逍遥的呈现吗?先生区区平尺大小的画纸里,我读到的却是恢宏的大气象。这种气格并未受到客观的尺寸所阻,反能由小见大。记得先生曾说:“画画是画心,要在是与不是之间,不是画有,而是画空。”在我们欣赏面前的山水画稿时,都无法想象下一张又会是多么精彩而让人出乎意料。这正是先生心中的一山一水,他完全打破了宋元以降山水画法的一些定论,把山水与人物甚至花鸟的都融合了进去,在他的山水中看不见任何的机巧,满是自我的灵魂,只有在先生的自我灵魂中,我们才能这般的感动。清代方薰《山静居画论》中说:“云霞荡胸襟,花竹怡性情,物本无心,何与人事,其所以相感者,必大有妙理。画家一丘一壑、一草一花,使望者见心,览者动色,乃为极构。”先生把无心的山水转换成自己心中的丘壑,一花一草,也许就在先生的丘壑之间,或许置于丘壑之外,自由自在,毫无牵挂!看似非,实则是,是是非非,扣人心弦,沉冥入神。
当下画坛,无论是坚守传统文人画还是中西兼容,都在现代社会中寻找所谓的自我与时代的突破。诚然,自我和突破是每个从艺者的夙愿,是每个修行者所为之奋斗的目标。但是他们在古人传统中或现代语言中挣扎的时候,大都丢去了自我的心性而得不偿失地复制模仿本不属于自我的表象,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这种现象并非属于当代,每个时期都会有此,所以清八怪之首的金冬心在其题画句中写道:“吾诗与竹皆不愿同与人,同于人,则有瓦砾在后而被人讥。”金冬心虽涉画很晚,但能直写心性,脱尽作家之习,终能摆脱前人篱障而成为画坛一座高山。直写心性,不同与人,看似易,可恰恰也是众多从艺者所难以抓住的。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不“舍”,不愿舍弃舶来之物,反而得不到自我,失去了自我,丢弃了艺术的本质。在和先生的一次聊天中,先生谈到绘画的本质时,直来直去,一语惊人:“绘画本来就是一个人完成的事情,它不像音乐电影等,需要众人的配合才得以完成。在一个人的游戏中,如果还不能显露自己的心性,把自我表现出来,干脆就不要选择绘画这一条路了!”
对于艺术而言,任何一个时期都会是少数占据着真理。面对当代异常热闹的艺术圈而言,真理往往处于边缘,从此而显得孤独寂寞。但是,当梳理美术史的时候,明眼人不难发现,每个时期的巍然高峰大多不都是处于当时所谓“正统”之外吗?那么,历史不会让孤独者一直孤独,也不会让寂寞者永远寂寞。心性的传达,是艺术经久不衰的真理,石虎先生虽然远离了“体制”,渐行渐远,但是他找到了本我,退回到内心最真实不虚的那一块地方,所以他会走得更为真诚,走得更远,历史也将会记住当代美术史上有这么一座高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