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进入春末夏初时节,世界各地大大小小的艺术博览会俨然如连续盛放的鲜花般在各地苏醒过来,除了5月20日闭幕的香港艺博会,每年6月初在瑞士中世纪之城举行的巴塞尔艺博会即将鸣锣开鼓,之后便是10月在英国伦敦举办的弗里兹(FRIEZE)艺术博览会,12月初在美国迈阿密举行的巴塞尔迈阿密艺博会。中国国内的艺博会也跟随着世界潮流,集中于一年内气温感觉适宜的两个高潮期。既然名为艺术博览会(ART FAIR),收藏与销售才是正道,艺术博览会自然有别于世界各地的艺术双年展,人们关注的是其学术主题和各种艺术新潮与新人新作。 2012年,包括艺术北京、中国国际画廊博览会等等在内的中国国内艺术博览会因为各种各样针对规范艺术市场的法律法规的出台而显得有些风云莫测,艺博会的基本组成人群——画廊画商、收藏家、艺术投资顾问、策展人、美术馆馆长、艺术评论家、艺术家们在无法预测“当代艺术会不会就此止步不前”的前景之下,纷纷选择了在艺博会现场举起了相机,而非刷信用卡。 在5月20日刚刚结束的香港艺博会上,郑林等不少艺术界人士向《东方早报·艺术评论》慨叹,近日,艺术圈内甚嚣尘上的某些非利好传言,让许多来自大陆的买家此番出手十分谨慎,看的人多,买的人少,对于把中国财富当作暌违目标的西方画廊来说,虽然2012年香港艺博会的参观人群较之去年又增长了6%,达到67205人次,但成交量相对于去年,未必有实质性增长。 被西方艺术龙头——巴塞尔艺博会收购了六成股份明年即将更名为巴塞尔-香港的香港艺博会,因其特殊的地理政治环境,是中国艺博会中国际化程度最高的艺博会。香港是中国画廊出征海外的一个跳板,就国内画廊来说,参加香港艺博会就是通向西方的门票。 国际化,是多数中国画廊,也是中国不少艺博会策划者心中的理想,但在目前情况下,通往理想的道路上,往往横亘着如许之多的困扰。 都有一个国际化的梦想 艺术博览会——这样把画廊集中在一起,如同百货店、超市那般针对收藏家集中展示、购买艺术品的展览与交易体制,本身就来自于西方。在西方,对于艺术市场上的上层买家而言,艺术博览会已经取代拍卖行成为最重要的活动。考量一个艺博会是不是“国际化”,本地区与其他区域参展机构的比例是最简单的标准,没有吸引到更多的国际机构参展就意味着市场不会有太大变化,财富的新生力量与分布也不会有太大变动。但把东西方画廊放置在同一空间中用同一标准进行审核也是非常残忍的。 北京的艺术生态在全盘拷贝西方后,国际化原是最初的梦想。只是在经历多年发展后,北京艺术博览会从最初的国际化回归到了本土化。中国国际画廊博览会(CIGE)于2004年在京举行,一直主打国际牌。诸如纽约高古轩老牌画廊都曾参加过这一艺博会。而直到2009年第六届CIGE上,国际与本土参展画廊比也为7:3。然而,从第七届开始,CIGE也转变策略,由本土画廊来撑场面,参展的50余家画廊中近七成为本土画廊。而今年的CIGE上本土和国际画廊比为5:1。 每年9月初开幕的上海当代(Sh Contemporary)依旧自我陶醉在“亚洲高端”艺博会的自我设定形象中,因为由意大利博洛尼亚集团掌控,参展的费用基本都以欧元结算,走马观花般连续换过四任总监的上海当代——且四任总监全部都是对于艺博会颇有执掌经验的外籍人士,虽然资源不可谓不多,经验也不可谓不多,但上海当代几乎每年都要根据新任总监重起炉灶,重新调整策略,相比较香港艺博会五年来从未换帅,始终由马格纳斯·连夫鲁(Magnus Renfrew)率领一路跻身国际一线艺博会的持久性,这样的“国际化”似乎更有内耗的嫌疑。 每年11月初的上海艺博会,并不是一开始就高举平民的艺术博览会为旗号的,从1996年懵懵懂懂的开始,上海艺博会也有着国际化的梦想,“要打造亚洲最大的艺博会”。但是上海艺博会上屡屡出现的一些国外新画廊带来的国际当代艺术界早已过时的作品,却让人无法将其和国际化相联系。国内艺博会上经常出现的那些作品“达利、罗丹”,在国际艺博会上早已绝迹许久,没有人会把他们的名字与国际艺博会的名字相关联。不过事实是,自从2004年达利的作品首次出现在上海艺博会上之后,达利雕塑的身影几乎不厌其烦地出现在此后历届艺博会中。罗丹雕塑亦是如此。罗丹名为《吻》的雕塑,也时常光临上海艺博会。还有2002年法国雕塑家恺撒作品《大拇指》以26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被证大集团收购,还有去年在世贸中心门口竖起的巨大的红色“辣椒”雕塑以至于小型复制品在场内热卖,这些雕塑,在欧洲早属于已经被复制滥掉的毫无价值的收藏品。 这些借助早就出局的所谓“西方艺术大师”作品登上并不知情且听之信之的媒体版面的外国画廊,借助中国艺博会这个平台打造名声的做法,原本就使得艺博会从成交性平台转向“作秀”的平台。 国际化艺博会费用多“专业性”强 对于画廊来说,参加国际化的博览会是有代价的,仅仅高昂的参展费用一项,就足以成为一项艺博会的准入门槛,把许多画廊挡在门外。 巴塞尔每年6月在莱茵河畔的中世纪之城举办,900个画廊争取290个展位,每个画廊都有一个最少3年的准入考核期,最小的展位租金是1.7万欧元,加上其他花费,每一个画廊的参展费用差不多4万欧元,每年还有5%~10%的画廊被淘汰出局。迈阿密-巴塞尔艺博会一个80平方米的展位,租金是11万美元,但这个价位还包括了其他费用。举办迈阿密博览会的目的是吸引南北美洲的财富,他们只提明星艺术家,而不提他们的代理画廊。 香港艺博会5天的持续时间,17000美元起的展位出租费用对于任何一家参展画廊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开支,加上艺术品的运输费用,工作人员的来回机票、食宿,艺术品目录的印刷费用、推广活动经费,这笔投入可能在17000美元的基础上连翻几番。连参展过的东京画廊都觉得这个费用贵得离谱。 相对于此,每年11月初在上海世贸商城举行的上海艺术博览会同样持续5天,但是仅仅展位费一项差不多只有香港艺博会的一半——50000元人民币的标准展位费。参加上海当代(ShContemporary)的费用因为要用欧元结算,比上海艺博会显然要昂贵许多。上海香格纳画廊每年参加艺术北京、CIGE,上海艺博会、上海当代,每个艺博会的花费至少十几万元人民币,以欧元计算的上海当代的展位费堪称其中之最,“增加个灯泡也要几百块”,香格纳画廊负责展览的工作人员透露。 即使比参加国内博览会要高出翻几番的昂贵费用,仍然阻挡不住画廊参加海外国际博览会,包括香港艺博会的汹涌热情,这样的付出,成都千高原画廊的主持人刘杰依然“觉得很值得”,因为相对于国内艺博会的组织布展场面的凌乱,瓷器、漆器与当代艺术共同分享一个展览的“宽容度”,展场内电线都可以绊倒参观者的粗糙,高昂的费用付出,换来的是非常“专业”的服务和细节构建。 虽然“专业”也是上海当代的旗号,但是这个字眼显然更需要细节的填充,比如展览导览图册的设计,场内灯光亮度空调温度的调试。香格纳画廊主人劳伦斯曾经特意提出过香港艺博会的“展板高度很统一,十分合适”。细节的学习和比较并不仅仅在于在展厅内的角落里摆放几瓶香槟酒的点缀。 本届香港艺博会期间,亚洲协会(Asia Society)主办了一个小汉斯、招颖思(亚洲协会美术馆馆长)以及Philip Tinari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讨论会,在香港艺博会开幕前一天,中环还有许多画廊的艺术展,其中包括林明珠画廊里的群展“抽象艺术在中国,1983-2012”,白立方画廊的Anselm Kiefer装置展等等,让许多来参加香港艺博会的国际国内藏家都有了更多的流连不去的地方,也使参加艺博会的性价比更高。第一届香港艺博会举办之际,主办方还针对藏家发出邀请,负责来回机票和住宿,以此打开局面。 审查和税收阻挡了国际化 高额的税收成为困扰中国艺博会国际化之路的长久原因,像屡屡无法抓住的虱子般停留在中国艺博会的肌肤之上,时间越久,体感的不适就越加分明。 根据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关于2012年关税实施方案的通知》,2012年起三类艺术品进口关税税率由12%降至6%(暂行一年)。尽管如此,在计入17%的增值税后,进口艺术品的税赋负担依然沉重。涉及进口艺术品交易的主体如画廊、拍卖行、国际运输公司、经纪人,以及含销售行为的展览会往往各显神通,开发不同方法避税或减少纳税额,此类行业“潜规则”已实行多年,彼此心照不宣。实际情况是,由于6%的关税、17%的增值税(或营业税)和12%的消费税(并非所有艺术品都需要缴纳)等多种税费一经累计,就会使得艺术品进口的综合税率将超过30%。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藏家从境外购买一件价值1000万元的艺术品,运回国还要缴纳300万元的税费。但是有藏家透露,香港作为零关税自由港,展会和衍生的服务行业十分发达,有专门的公司能够处理艺术品进出口的税费问题,近来因为风云突变,中国内地针对艺术品进出口的税费检查除了直接反映在香港艺博会的迟迟没有统计出来的销售额上,也让香港艺博会的衍生产业不得不停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