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地震后百余艺术家义拍筹款“不知所终”

　　红会紧急回应称：该款转入“博爱家园”项目

　　只靠热情也许会永远原地踏步。是否能够达成共识：善款收受人、发起人有告知捐赠人善款使用情况的义务。捐赠人、发起人有监督、确保善款实际使用的权利并拥有多余善款挪做它用的决定权。

　　———艺术家方力钧

　　南都讯 记者王星 5年前的汶川地震，10 0多位艺术家捐出作品义拍，筹款8472万元捐给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其中，知名当代画家方力钧的作品《2008 .5》当时募得397 .6万元，但他一直不知道这些善款用到了哪里。4月25日，方力钧在微博公开质疑称“善款不知所终”。之后，多位曾捐出作品的艺术家也都对此提出了疑问。

　　昨晚，红会给南都记者发来情况说明，确认曾收到8472万元善款，因意向援建项目未能纳入灾后重建规划，最后“经总会执委会研究决定”，善款改为投入到“博爱家园”项目中。

　　8472万元去了哪里？

　　4月25日，艺术家方力钧在微博中称：“2008汶川地震，一百多名艺术家义拍八千多万元，定向捐给青城山市，所有工作公开进行。至今日，青城山没收到，善款不知所终。”后来他又进一步解释，上次义拍至今五年，“我本人未得到善款使用的任何说明。”随后，画家刘溢、收藏家唐炬[微博]等多位曾参与义拍的艺术家也都转发“同问”。

　　方力钧所说的义拍发生在2008年5月29日。汶川地震后，艺术家周春芽、艺术评论家吕澎[微博]和北京保利拍卖[微博]执行董事赵旭商量，决定发起一次当代艺术义拍。据99艺术网报道，当时一百多位当代艺术家捐出自己最好的作品，5月29日晚，115件作品在“情系灾区倾情奉献———中国现当代艺术家为地震灾区捐献作品义拍”专场中拍卖，1000多名收藏家到场，拍卖作品全部成交，最终募得8472万元(含保利捐出的907万元佣金)，是当时民间组织的、为汶川地震筹款最多的义拍活动。

　　当年7月17日，保利当代艺术义拍善款在成都举办捐赠仪式，艺术家代表、保利方面、四川省领导、红会代表都有出席。据当时的媒体报道，因为善款数额巨大，根据全体艺术家的意愿，艺术家与红十字扶贫开发服务中心(以下简称红扶中心)共同成立“红十字艺术家慈善基金”，该慈善基金主要用于灾区的医疗(包括残疾康复、心灵关怀)、艺术教育、文化遗产抢救和扶贫开发、赈灾、灾后重建等工作。其中第一笔划拨500万元，用途为建设“红十字博爱艺术中心———保利当代艺术学校”，当时就考虑建在青城山。

　　5年过去了，学校并未建起，艺术家们也再未看到“红十字艺术家慈善基金”的任何活动。去年5月12日，艺术家赵能智就曾微博质疑此事：“四年前含泪捐的钱和艺术品义卖的款，至今渺无音讯，不晓得有几分几厘到了灾区的兄弟手上？！”

　　终于，在雅安地震发生后，方力钧再次提出质疑，并引发了各界关注，8472万元去了哪里？

　　善款为何上交给红会？

　　按照当时的约定，应由艺术家与红扶中心共同成立“红十字艺术家慈善基金”，来管理使用这8472万元善款，但从公开报道来看，“红十字艺术家慈善基金”除了最初捐赠仪式时的新闻稿外，就再无任何相关消息。

　　红扶中心2004年成立，是在民政部登记注册的民办非企业单位，上级业务主管单位是中国红十字会总会，上级业务对口单位是国务院扶贫办。红扶中心理事长一般由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机关服务中心主任兼任。宗旨是扶贫，口号是“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一份2010年的红扶中心年度报告显示，该中心共8名工作人员，2010年公益支出59.8万元。

　　2008年红扶中心的理事长是时任红会机关服务中心主任的陈明仁。昨晚在接受南都记者电话采访时陈明仁表示，当时确实收到了8000多万元的善款，但因为红扶中心不具备实施能力，“没多久就上交给总会了”，“红十字艺术家慈善基金”的想法最后并未落实。陈明仁称，这个变动“保利不可能不知道”，因为北京保利拍卖公司的代表赵旭参加了协调会，“最后钱给总会赵旭是同意了的。”

　　红会相关部门负责人对南都记者表示，之所以最后善款转给总会，是因为红扶中心没有救灾这项职能，而当时红扶中心和保利方面都不清楚此事，“我们了解到这个情况后，马上做出纠正，把捐款连同当时已经产生的利息转到了总会的账号。”而这个变动当时保利拍卖方面知情。

　　善款最终用在何处？

　　8472万元善款转给红会后用在了哪里？为什么捐款方不知情呢？南都记者提出采访要求，红会方面经多个小时查询档案后最终给出答复，8472万元中的8470万元已经使用，建成了242个“博爱家园”。

　　在《关于汶川地震北京保利国际拍卖公司义拍捐款的情况说明》中，红会确认收到了8472万元善款，“由于捐方所提援建项目最终未能纳入四川灾后重建规划，致使立项选点工作一直没有落实。为使捐款全部用于灾后重建工作，根据汶川灾后重建的实际情况，经总会执委会研究，决定使用北京保利的捐款在川、陕、甘等受灾省区援建博爱家园。从2010年开始，累计立项援建‘博爱家园’242个，使用资金8470万元(博爱家园资助标准35万元/个)。”

　　博爱家园项目建设2011年启动，根据博爱家园的项目介绍，“博爱家园”是中国红十字会在城乡社区开展的以“推动社区治理、提升社区能力、促进社区发展”为目标、以“防灾减灾、健康促进、生计发展、人道传播”为主要内容的人道公益项目。具体内容包括，为社区修建逃生路、防洪坝、避难场所、安全饮水工程、文化广场等，宣传普及防灾减灾、自救互救、逃生避险等知识，建立社区博爱基金，扶持居民多种形式创收增收，开展相应的技术培训。

　　每个项目平均资助35万元，一般硬件工程10万元，生计发展12万元，其他为软件建设、组织发展和项目执行等费用。以四川为例，据当地媒体报道，四川两年来实施150个博爱家园项目，修建红十字活动室、博爱广场、博爱书屋、红十字救护站等250余处，建成逃生便民路52条、便民桥12座、蓄水池75个、垃圾场72个、水井83口、沼气池60个等一系列惠民设施。累计发放救助基金800余万元，受益人超过1000户。

　　博爱家园是红会现在的王牌项目之一，4月15日刚刚在四川成都召开了中国红十字会博爱家园现场会，许多媒体都做了报道。红会常务副会长赵白鸽在会上表示，年内还将投入1亿多元资金，将博爱家园建设推向全国。

　　为何不告知捐款去向？

　　据99艺术网报道，2008年义拍捐款后，红扶中心为每一位艺术家开具了捐赠发票，保利拍卖也收到了907万元佣金捐赠的发票。“捐款之后，吕澎、周春芽和保利拍卖提出，希望红十字会能够出面表彰艺术家们的义举，此事一直搁置。之后发起方多次去红十字会查询善款的具体使用情况，也没有得到准确答复。各发起方26日中午与方力钧老师通过电话后共同表示：希望中国红十字总会能够尽早给予艺术家们一个回应。”

　　南都记者查阅了红会博爱家园项目相关的大量介绍、报告、讲话、报道，从未提及款项来源于2008年的义拍。

　　据红会工作人员介绍，如果捐款需要改变用途，一般由筹资财务部与捐款方沟通，了解对方意愿，在达成一致的情况下做出决定，并移交项目部门执行。8472万元捐款改变用途是否履行了这一程序，为什么捐款的艺术家此前不知道捐款去向，为什么博爱家园的相关介绍中都未提及艺术家及义拍活动，对于这些问题，红会表示将在今日做出答复。

　　“只靠热情也许会永远原地踏步。是否能够达成共识：善款收受人、发起人有告知捐赠人善款使用情况的义务。捐赠人、发起人有监督、确保善款实际使用的权利并拥有多余善款挪做它用的决定权？”方力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