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教育者,蔡忆龙的任务是不断地探讨不同年代学生的教育方向和模式,“因材施教”的“材”既是指不同的学生个体,也指向学生群体的时代背景。八零后,九零后或是二十一世纪的新人,他们出生于不同年代中的不同气质必然会影响到蔡忆龙在教育方法方式上的调整,同时也会影响到蔡忆龙个人观察外部世界的角度和判断。诉诸日常教学与写生之途的影像捕捉,便产生了种种的变化。
蔡忆龙准备编辑《目光所及》一书的时候,提供了很多的资料和若干年教学相长积累下来的摄影作品,作品和资料的时间跨度与空间跨域非常大,图像信息量极大,结构繁复,这须要一个深入的整理与归纳,必须通过种种的影像比对来厘清摄影师隐藏与复式图像下的心路。毕竟,摄影师个人内在的构图习惯,美学品味和题材偏好是不会轻易变易的,只有在不断的比对,确立关联性的过程中,才能够把不同文化指向的影像归置到它应该所处的层面。在不断的阅读中,一方面是确立影像的独立意义并发现其内在的作品性及主题,另一方面是回避每件作品独立的意义,把摄影看做是素材进行二次加工,运用了一种“并置比对”的方式,寻找影像中可以相互解释的、相互对话的通道,转化了阅读的途径并生产出意义。异质存在的现实被镜头裁切之后被输送到一个共时空间,摄影者成为一个输送者,成为通道,成为一种介质,模糊了“在场”与“不在场”的边界,从而也获得了当代影像实验的文化身份。这种方式是技术性的,进入了“影像是一种通道”、“共享的摄影术”这样一个议题。
所有技术都是可以共享的,被共享的技术以及结果必然会成为一种普世的经验与价值,近几年来,在苹果公司引领下的手机技术竞争已然到了一种白炽化的境地,这说明技术的先机与受众群基数之间密切关系。手机技术的发展同样也改变了知识传播的方式与阅读的习惯,改变了整个生活的质地与结构,改变整个社会阶层的分化与裂变,整个社会形态也为新技术的到来进行深度调整,这种由技术推动的社会变革,也将成为艺术家创作的无限助力与素材,成为艺术家问题意识的落脚点,当这种变革以渗透式出现的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清楚的觉察到,变革的隐蔽性往往是最具备挑战性与危险性的同时也极具文化价值,为艺术家提供了极多的思考刺点和机会。
手机技术为影像生产带来了广泛的可能性,即时性生产与传播,及时性的阶层反应(朋友圈或微博关注等),让传统媒体捉襟见肘,而即时性阅读的兴奋度也凌驾了传统媒体的苦心经营。但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没有消匿它双面的光芒,不断的即时性碎片化阅读,最终摧毁的或许是个人的知识系统与价值观。
所以,作为一位严肃的艺术家或摄影师,在享受技术的便利性与高能的时候必须保持自我对于建立知识系统的诉求,免于思想独立性的洇没,教育者尤甚,如果丢失了思想的独立性,又如何成为学生成长过程的警示与明灯。
蔡忆龙秉着一腔朴素的教师情感投入教育与创作,自然而然,日积月累。海量的图像饱含她对教育的情感和生活的点滴感恩,平静、真实、有趣。她对传统摄影工具的依赖或许正说明了这代人特有的底线与对某种技术伦理的信赖。这种朴素的情感在今天反而显得宝贵,宝贵之处在于朴实的情感对他人心灵的慰籍。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人。
孙晓枫2017-9-13于灶火空间 广东美术馆策展总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