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诉我:“北京学者总结:这几年,美术史搞不好,搞理论;理论搞不好,便去画画。”其实,不是“这几年”如此,早已如此。但“搞不好”不好听,不如改为“搞不下去了。”美术史和美术理论搞不下去了,一搞书画就出名,出名还大。还是以事实为根据吧。
黄宾虹是研究美术史和美术理论的,他已65岁了,请徐悲鸿为他找份工作。徐悲鸿介绍他到暨南大学任美术史教师。黄宾虹68岁时,人尚不知其画,只是画史和画论教师(讲师)。我有一年去鲁美,见到当年湖社分社社长宴少翔,他说:“黄宾虹80岁时,我们请他来演讲中国美术史,那时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会画画。”黄宾虹75岁前,主要精力用于美术史和美术理论的研究。赵志钧编《画家黄宾虹年谱》记黄77岁时“购金石研究资料,专心著述”。77岁时“专心著述,而非专心作画”。79岁时他自言“贱目发生内障,以近视不甚自知,只觉昏眩不明……尚可握管也”。眼睛不行,不能著述,也就是美术史搞不下去了,但“尚可握管”,于是改去画画,他一画,便成为一代大师,起山水画数百年之衰,开一代画风,树百代楷模,至今无人能过。
傅抱石去日本学习美术史,回国后在中央大学及南京师大美术系任美术史教师25年,他在南京师范大学(当时叫师院)老是受打击,据他说写检讨比写书多。也是美术史搞不下去了,一画画便成为一代大师。
潘天寿开始也是教绘画史的,他最早写出一本《中国绘画史》,被教育部定为全国美术系教材,后来不搞画史了,去画画,也成为花鸟画一代大师。
陈绶样是正宗研究美术史的硕士,从事近二十年中国美术史研究,取得很大成就(我不好意思说他搞不下去了),但他的美术史成就再大,地位还赶不上他的老师王朝闻,也就是说他尚不能称为一代领袖,但他画了几天画,便成为“新文人画”的领袖人物,而且出版了大画集……
据我研究画史所知,黄宾虹、傅抱石、潘天寿都没有真正意义的指导老师,但他们学文化或学画史都有老师。而我们现在的美术院系的学生都有实实在在的指导老师,为什么就培养不出黄宾虹、傅抱石、潘天寿呢?而且学生的质量越来越差,这就必须检讨我们的美术教育制度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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