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香港两地市场虽各有长短,但在两地交替举槌的体制中实现了互补与平衡,此次春拍日程的变更,使春拍变成了苏富比、佳士得的香港上半场与保利、嘉德的北京下半场,上述的互补与平衡因此而荡然无存。
在天价精品与普通拍品之间,中国艺术市场的价格体系内部存在着令人咋舌的价格断层。再看中国艺术市场中的买家群体,也存在类似的断层现象:尽管近年来不断涌现新面孔,但高端买家仍然是非常小众的群体,与市场的主力买家并无交集。
梳理金融风险,对包括艺术品在内的资产市场自然会带来冲击,让众多对新周期充满期待的买家回到观望的状态。好在梳理金融风险正在有序进行中,与此同时,中国实体经济则不断传来好消息,PPI与CPI(生产者物价指数与居民消费价格指数)等重要经济指标持续回暖。
2017春拍到本文截稿时已接近尾声。今年春拍与往年最大的不同,就是拍卖日程的变动,这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特别的视角。因此,笔者根据拍卖日程、拍卖平台、艺术品板块与市场周期这四个因素逐点剖析了其对今年艺术市场走势带来的影响,得出以下结论:中国经济乍暖还寒,令艺术市场在行情调整的第六年后仍然蹒跚而行,市场各方正期待新周期的来临。
朱铭 太极系列:单鞭下势 铜雕
165cm×265cm×122cm 1991年 成交价1450万元
拍卖日程:北京VS香港
2017春拍最大的看点,是拍卖日程的变更。中国艺术市场按惯例每年举办春秋两季大拍,每季大拍则有四轮拍卖:首先是香港第一轮,4月或10月初举槌,由苏富比领衔;其次是北京第一轮,5月或11月中旬举槌,由中国嘉德领衔;再次是香港第二轮,5月或11月下旬举槌,由佳士得领衔;最后是北京第二轮,6月或12月初举槌,由北京保利领衔。可是今年春拍北京第一轮的领头羊中国嘉德因外部原因改期,延后到北京第二轮之后的6月19日举槌。虽然只是调整了拍卖时间,但拍卖结果却不可同日而语。
拍卖日程的背后,是拍卖行业各大竞争对手集体博弈的卡位战:四轮拍卖由四家大公司领衔,且在香港、北京两地轮番举槌。这就涉及了香港和北京这两个交易中心之间的比较。在香港,苏富比与佳士得两大跨国巨头你追我赶40多年,在国际化程度更高的瓷器古玩与现当代艺术这两大板块上占有明显的竞争优势;而在北京,艺术品拍卖20多年,但两大巨头嘉德与保利奋起直追挑战香港亚洲第一地位的历史却不到10年,他们在更具本土特色的中国书画板块上掌握着主导权。两地市场虽各有长短,但在两地交替举槌的体制中实现了互补与平衡,此次春拍日程的变更,使春拍变成了苏富比、佳士得的香港上半场与保利、嘉德的北京下半场,上述的互补与平衡因此而荡然无存。
嶋本昭三 黑色涡流 瓷漆、画布裱于木板
183cm×231cm 1965年 成交价1746万元
更重要的是,原来那四轮拍卖“起承转合”自有节奏,确保整个春拍有一股难以捉摸却不可忽视的势能在酝酿、积蓄、调动与爆发。其中有三点特别值得深思:首先,香港第一轮苏富比的“起”,是万众瞩目的揭幕战,堪称市场风向标,其与后面的三轮拍卖有一个多月的间隔,短暂的停顿正好可以积蓄势能。其次,后三轮接踵而至相对集中,由北京第一轮中国嘉德的“承”来打头,有助于承接、放大并传导贯穿整个春拍的势能。第三,后三轮的间隔先是两周,再是一周,整体节奏呈加速度推进,足以保持充沛的势能直至豹尾一击。可是拍卖日程更改后,“起承转合”脱节,整个春拍的势能也因此而遁于无形。更重要的是,嘉德在起承转合中扮演的角色,从第二轮的“承”变成了第四轮的“合”,其春拍所取得的辉煌业绩对市场产生的影响也遁于无形。试想,如果嘉德一如既往扮演“承”的角色,对整个春拍会带来多大的正能量?遗憾的是,老话说“历史没有‘如果’”。
拍卖平台:夜场VS日场
再看四轮拍卖的领头羊,对各自经营的拍卖平台可谓悉心照料。今年春拍恰如保利拍卖执行董事赵旭所感慨的那样:乍暖还寒,虽然“市场整体冷淡,总拍品数缩量”,然而各大拍卖公司的业绩相比往年却并未缩水。以佳士得为例,经过6天16个专场的拍卖,斩获成交总额24.5亿港元的战绩。在三大主流板块里,每个板块都有一件重量级拍品成交破亿:瓷器古玩板块,4个专场取得逾4.2亿港元的总成交额,一件雍正粉青釉双龙贴花盘口尊以超过1.4亿港元的成交价缔造了中国单色釉瓷器的拍卖纪录;中国书画板块,4个专场取得逾4.9亿港元的总成交额,一件来自梅云堂旧藏的张大千泼墨巨作《云山古寺》,以超过1亿港元的价格成交;3个现当代艺术专场取得逾7.3亿港元的总成交额,一件赵无极的《29.09.64》,以超过作品高估价3倍的价格成交并刷新其个人拍卖纪录。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3件亿元拍品中的前2件都采用了特殊的规格——为一件拍品专门开设专场,可见佳士得精心打造全球顶级拍卖平台的良苦用心。
这四大公司的苦心经营,还体现在它们的夜场上。北京保利的例子最有代表性,其北京春拍经过8天共43个专场的拍卖,总成交额逾24亿元,其中,夜场拍卖成交额的占比之高令人咋舌:古董珍玩板块夜场的总成交额达3.76亿元;近现代书画夜场总成交额为7亿元,傅抱石《茅山雄姿》以1.87亿元成交;古代书画夜场总成交额为3.56亿元;现当代艺术板块夜场的总成交额为1.66亿元。
罗中立 春蚕 布面油画
216cm×140cm 1982年 成交价4945万元
夜场拍卖体制来自西方成熟市场,在亚洲由佳士得率先引入,当时用来应对中国当代艺术板块在2006年突然爆发的火热行情。苏富比也在2008年跟进,成为香港大拍中现当代艺术板块的标配。不料当年遭遇了华尔街金融危机的正面冲击,这个板块的行情就出现了两极分化:少数艺术家的拍卖纪录迭创新高,大部分艺术家面临严峻的市场洗牌。这导致中国艺术家的作品在两大公司夜场上所占的比重不断降低,两大巨头不得不为此改革夜场的拍品结构,加大了东南亚与日韩现当代艺术的比重,到今年春拍更史无前例地在香港拍场引入了西方现当代艺术作品。
相反,夜场体制被内地拍卖公司引入后却在各个主流板块里遍地开花。除上文提到的保利,中国嘉德的书画夜场“大观”多年来已成行业的窗口,今年春拍更是创造了总成交额超过16.66亿元的拍卖纪录,在其整场春拍29.39亿元的总成交额中占了一半还多。而在现当代艺术板块,面对苏富比、佳士得与北京保利三大公司的夜场,中国嘉德在前两年严酷的市场洗牌中逆势而上,也在其大拍中推出了夜场拍卖,在今年春拍中取得了总成交额1.07亿元的战绩,其中罗中立的《春蚕》,以4945万元的成交价刷新了其个人作品的拍卖纪录。
拍卖公司之所以乐此不疲,其实与中国买家群体的构成有关。以今年春拍成交价夺冠的黄宾虹为例,其晚年集大成之作《黄山汤口》以3.45亿元的天价成交。这些天价拍卖纪录表明,在天价精品与普通拍品之间,中国艺术市场的价格体系内部存在着令人咋舌的价格断层。再看中国艺术市场中的买家群体,也存在类似的断层现象:尽管近年来不断涌现新面孔,但高端买家仍然是非常小众的群体,与市场的主力买家并无交集。争夺这些高端买家,是那些大公司的终极目标,而夜场则直接对接他们,难怪这些大型拍卖公司会为此绞尽脑汁。
潘天寿 耕罢 设色纸本
227cm×121cm 成交价1.589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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