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理 | | |
1996 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获学士学位
1999 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获硕士学位
2007 赴日本东京女子美术大学学习交流
现居广州,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副教授,研究生导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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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幸福的草原>> | |
青藏高原,一个总和神秘相连、灵性相随,到处充满神圣与纯洁的神奇地方。走进甘南的玛曲,这是一个生命召唤的地方——远望玛曲,是一段美丽的神话;走近玛曲,却是一副触及灵魂深处的阳光。黄河首曲的神韵灵动,雪域高原钟声和阳光,在经幡的飘动中,一群藏家的儿女把生命的琴弦拨响。一盏盏的酥油灯映照着一个个虔诚膜拜的身影和脸庞,茫茫的牧草中露出的灿烂是安多汉子坚强和阳光,格桑花儿的笑颜印证着草原的兴旺。
98年,是藏族人才让,带我走进玛曲草原,邂逅了美丽的格桑花儿:贡雀昂姆,结识了粗犷的汉子扎西。从那以后,牧民的形象,以及他们快乐充实的精神状态就一直感动着我。每个人物,每个情景,也许都值得诉说。然而往事如烟,唯有藏族人的笑容仍然那么清晰可见,带着阳光,沉淀在记忆里。
当年,19岁的姑娘贡雀昂姆,和她的家人生活在玛曲的夏季牧场。白天,温暖的阳光从帐篷的天窗,掠过萦绕的炊烟,蒸出芳草的气息。晌午时分,帐篷里就传出打奶机转动的声音。十年前的她,长着一张红苹果似的脸,在她善良而恭顺的外表下,充满对未来美好的向往。尤其是那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宛如雪山下来的清泉,那么地清澈、闪亮。而今,记忆中的她带着笑容和反裹毛皮袄的小伙子扎西,成为我08年的作品《执子之手》的主角。
我希望通过《执子之手》赞美最朴素单纯的爱情理想:青藏高原的大山、草原、流淌的河流,化作浪漫的激情融入单纯的笑容里。而在画的过程,我会特别想念一个人,他就是才让,那个思想极其朴素的藏族人。
97年邂逅才让时,他只会写一个“米”字。才让是个重情义的人,为了一个汉族朋友的一个也许是随口说说的“约定”,他在夏河的大街上徘徊等待了两个夏天。后来我根据他提供的联系方式,帮他找到了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朋友。从此我和才让也成了朋友。玛曲草原一别十年,我忘不了那一幕:车缓缓地开着,隔着车后窗,只见才让手里捧着一大袋刚给我们买的路上吃的食物,奔跑而来,那天微雨,风吹着他干黄的头发…
之后我一直想见才让,可是他失踪了。卓玛说,他离开夏河的家到玛曲工作去了,谁也不能找到他。我大概理解,他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吧?
其实才让的婚姻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认识我之前,他在夏河的一个砖厂工作。一天,当他在砖堆里埋头苦干的时候,被老两口看上了,招为女婿。直到结婚那天才知道妻子卓玛由于小儿麻痹走路一瘸一拐,一只眼睛白内障失明。出于怜悯和所谓的“信守诺言”,才让接受了这段婚姻,生下一女叫“完玛吉”。在才让家,我总见到这位才让不爱的女子,缓慢挪动的身影,安静,温柔,她每天从河里背水回家,嘎吱一声木门的声响,伴随着卓玛喃喃的诵经声。
十年间,我曾几次试图寻找才让,甚至去到玛曲县城,未能如愿。我很确认,才让走了,从我的角度去理解,他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婚姻,选择了放弃,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理想。他不能见我,只是在电话里,我可以分享他的快乐与悲伤,曾听见他说生活很累,也曾听见哭泣,说他想念女儿完玛吉。
完玛吉是个敏感的小姑娘,逢年过节我会给她寄玩具和衣服,还有书包和各种学习用品。几次探望她,她总是一言不发地躲在角落看着我。记得04年暑假,我带她在当地的玩具商店里买了一个电动娃娃,只见她抱过来,默不作声扭头跑了……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子里,心里燃起一丝怜悯。在我的印象中,完玛吉是个从不说话的孩子,永远没有表情,消瘦的脸上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总流露着让人猜不透的神情。07年,听说她上中学了,我托朋友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完玛吉的眼睛里到底有没有快乐?才让,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也许《执子之手》是我对幸福草原的一种感悟,在作品完成之际,我特别想再见画中人,于是我拨通了才让的电话,再次踏上寻找才让之旅。
08年的8月7日,我来到夏河完玛吉的家。我看见卓玛变得快乐起来,她改嫁了,完玛吉多了一个小妹妹。那天完玛吉仍然躲在门背后看了我很久,然后进来一把搂住了我的手臂。这一天很庆幸,我见到的是一个带着青涩笑容的小姑娘,一个会说话的小姑娘。在夏河的几天里,完玛吉帮我背相机背囊,形影相随。她说:“带我去见爸爸,我知道他在玛曲……”
8月10日,那个阳光明艳的下午,在玛曲县城的加油站旁边,才让终于出现了,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手上戴镶嵌红珊瑚的金戒指。十年沧桑,才让稍稍多一点胖,可是笑容依然,真诚依旧。他握着我的手,热情有点含蓄的目光中,我看见了他想说的话,可是嘴里只迸出几个字:“你跟以前一模一样啊……跟我走,到家里来……”于是上了摩托车,我坐的出租车紧随其后,走在四四方方的玛曲县城里。十年一别,如今的曲玛县城,面貌已经焕然一新,宽敞的马路,宽阔的广场,医院,银行,还有宾馆,红墙金顶建筑风格的房子在晴空下格外美丽动人。
车很快来到了玛曲草原边缘的一所红砖瓦房前,这就是才让的家。一条大狗闻声窜了出来,才让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出门迎接。我仔细端详着这位让我猜想多年的幸福女子,玛曲乌拉乡的姑娘,27岁,高高的个子大概1米7左右,身材健美,举手投足,每个动作都让人联想起罗丹的雕塑。一根粗粗的大辫子,牙很白。只见她牵着才让的手,舞动的腰肢、火辣辣的眼神,娇艳、妩媚。
院子里晾了几床刚洗好的被子,三间小平房并置的藏式屋舍,走进堂屋内,中间是佛堂,案上供着唐卡佛像和一叠叠的经文,室内弥漫着藏香的味道。左右两间分别是客厅和卧室。客厅四周贴了墙纸,柜子上有29寸彩电和DVD机,墙上镜框里镶满亲朋好友的照片,我还发现一张是十年前的我。桌子上摆满早已备好的食物,藏包,面,和水果。看到这些令我觉得很欣慰,当年在夏河蹬人力三轮车的才让,几经磨难的他今天向我展现了一个幸福的家——只见两口子靠在窗边的炕上,拿着我的照相机欣慰地看着完玛吉的照片,大儿子在沙发上玩着拼图游戏,小儿子趴在妈妈怀里撒娇。逆光的感觉很美!才让对我说:希望把女儿接来住几天,为她做几件新衣裳,再打一个金戒指……
在玛曲的日子里,才让达成了我的心愿,帮我找到了《执子之手》里的贡雀昂姆,如今的贡雀昂姆,已然是一位风韵十足的美少妇,一家私人旅馆的老板娘。言谈间的情真意切足以感受到她的幸福与满足。我们专程去探访她们草原的家,那天下阵雨偶尔有点冷,黑帐篷里的烟依旧生动、温暖,妹妹靠在帐篷的门帘旁边,用她的手机为我们拍照,和家人一起分享着重逢的喜悦。
离开玛曲的那天中午,才让带我来到拉面馆,温暖的空间里洋溢着祥和的气氛:牧民们把马栓在门外的电线杆上,在面馆里共进午餐,乐融融的感觉。更让我惊喜的是,在那群人里,我看见扎西了——《执子之手》的男主人公,那个当年赤裸身体,反裹着毛皮袄的汉子,我熟悉他那狂放的笑容,清楚地记得他笑容里的每一颗牙,甚至背得出他的每一根皱纹。
来自草原的牧民们,聚在这里享受着中午时分的这份惬意,欢笑声中让人感受到他们是那么幸福。烟草、孜然、酥油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它们分别描述着幸福的每一个细节,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充满了激情与感动。我看见了一缕阳光,它透过玻璃窗,透过热腾腾的烟雾,洒在桌面上,洒在牧民们的身上,洒在了我们的心里。——再见玛曲,眼前掠过的一幕一幕幸福图景,牵引我走进了关于新作《惬意的阳光》构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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