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董伊林 文/董伊林 图/林大艺术中心提供
导语:一个“玩火”的男人,薛松将与火相关的元素在自己的画笔之下铺展出一个又一个全新的世界。跳动的色块,生动的山水,花鸟鱼虫都在一个全然不同的环境中生成。薛松探讨着社会中各潮涌而来的“压力”,内化为一种专属于他的表达。
正文:在灰烬之上,是色彩生机勃勃地昭示着重生。重生的不仅仅是物质资料,从“对话”这一系统中,精神开始复活,跨越千百年的不同思想间碰撞、破碎、交融,终于成于一、二米的画布之上。以线条与色彩的形式调皮地等着人们发现个中秘密。
薛松内敛,他笑说自己很怕采访,说不来这个,在镜头前更怕。然而交谈甚欢时,他点上一根烟,谈自己爬火车的经历,毕业时面临的诱惑,烧火被拘留的事……一切融汇在一起之后,突然想到这次“薛松•新海派绘画”的策展人徐钢几番谈到薛松是一个非常纯粹的艺术家,对于这种纯粹,便多少有了些领悟。
1988年,薛松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后成为专职艺术家,定居上海。在上学期间就一直喜欢画画的他经常会去北京、上海看一些展览,当时从家乡安徽到北京的火车票价是七块钱,“还是买学生票就要这么多钱,所以就爬火车,到处逃票看展览。那个时候只有北京上海有这样的展览。”大学的时候在上海,他遇到了一位使他获益良多的国画老师,在那段时间他打下了一定的国画基础,也对传统文化也开始有情结。在这一次的展览新作以及之前的众多作品当中,都可以看到国画在他的作品中始终占据着一个重要的地位。
熟悉薛松的人都知道他的作品是以焚烧过的印刷品碎片拼贴为背景,以灰烬做墨的。因此就不得不提到他与火的关系。三次大的火灾,必须要提的是第一次——1990年家附近的小剧场火灾,也是薛松艺术创作手法上的转折之源。一直以来苦于中西方艺术无法超越,始终找不到个人语言的薛松在面对火光燃烧悲壮而无法形容的场景时体会了一把佛家所讲的“顿悟”。“那场火灾来得正是时候,因为一直在思考。倘若没有在思考,没有在实验,即使来了十次火灾也没概念。”经过了二十多年的“玩火”,薛松的作品愈加游刃有余,就像徐钢所说的,薛松画得更自在了。“选作品的时候我自己要先激动,他原来还比较拘谨一点,有板有眼一点。但是看到他新创作的第一批作品时,我非常激动,我说你松掉了。”
这一次的展览,名为新海派绘画。名士才情与商业竞买是沈从文对新海派的定义,徐钢从这两点出发,找到薛松与新海派之间的关系。“基于上海的艺术家有很多,除了薛松以外,还有张恩利、周铁海、丁乙、刘建华、孙逊等等,加上常年往来于上海和外地的周春芽等人。这些艺术家都可以称为新海派,因为他们内化的名士才情和商业竞卖,也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外地人,却被上海接收和同化,也同时反过来发扬光大上海兼收并蓄的品格。”
大量的素材以及信息使他的作品融汇古今。从书法作品到新闻照片,从毕加索到马蒂斯,各种元素的巧妙结合以及细心地思考雕琢促使了薛松个人风格的最大化,也贴合了上海内在的气质。“最早他没说新海派,他说上海style。”薛松笑道。
成为一个职业艺术家是薛松自小就有的理想,他说那个时候盼着有一天能开个展。现在的薛松已经达成了愿望并找到了个人的语言:在燃烧中解构,借灰烬完成新意义的生成。面对自己现在的状态,薛松说:“我用的这些是我独特的语言,我可以讲不同的故事。一个艺术家,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真的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对话睿享:
睿享:你之前一直在找你自己的创作方式,现在算是完全找到了吗?
薛松:只是阶段性地突破,只是我这个方式西方也没有对应的,这一点也是偶然因素和我想找个人语言的强烈的愿望共通产生的。当时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做当代的艺术家,肯定都是受西方影响比较严重,那个时代是刚刚打开窗户的时候,各种大潮扑面而来,我们招架不住,发现都是人家的影子,没办法。以前老是跟别人撞车,传统也超越不了,西方也超越不了。所以有找到自己的强烈愿望,所以说那场火灾来得正是时候,正是因为一直在思考,倘若没有在思考,没有在实验,即使来了十次火灾也没概念。最早的时候我们这种画都参加不了展览,都无法归类,说你既不是油画,也不是版画,也不是雕塑,没法归类。我们只能做我们这个时代。比如说传统书法的传承就太厉害了,从甲骨文开始都没断过,人人都在写,那个时候出一个大师现在哪有人能超越。局部,放大,抽象画,就是现在的审美。包括把文字的意义取消掉。变成一个抽象的东西,我有一个抽象书法系列,也被中国美术馆收藏了那一套。
睿享:为什么这次几乎都是选择蒙德里安对话系列?
薛松:蒙德里安对我来说也就是借一个壳。以前都是看到一个好玩的就做一下,现在还是一个更放松的心态,以前还是一本正经地去做,现在的心态就是大家聊聊天吧。就是这种对话。
睿享:创作来源于对世界的对抗吗?
徐钢:对他来说,压力是最强烈的一种。比如说最近,他会用他直觉感到的压力来说,他把这个东西释放掉,可能是对抗,也可能是最自然的顺势而为。
薛松:针对消费文化的系列也有,政治的压力也有,也是很强烈的。看西方的东西觉得我们有距离也会觉得有压力。我觉得当艺术家开心的地方也在这儿,痛苦的地方也在这儿,我用我的方式能解决掉一部分我也觉得很舒服,还是更多地解放自己。本身这个材料会说明很多问题,我烧的这些传统大师的东西,烧的是一个态度,用这个灰再去表达我要的东西,这样一个态度其实是一个解放,很多人拘泥在这,思路打不开会很痛苦。
睿享:阅历对艺术家来讲很重要。
薛松:对,其实你看现在的艺术家都很紧张,抓到眼前的某个东西就觉得是最重要要。现在把我们归为零也可以,我们知道0到100应该怎么走。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知道0到100应该怎么走。抓到个5就是5了。
徐钢:现在艺术家很多,你在选择的时候看他功力怎么样?看他才能怎么样?功力好的太多太多了。生活阅历的欠缺让他们没有顿悟的可能性,你看他现在画的很好,但你不知道十年以后他什么样,你不知道他走的是什么路。
睿享:做了职业艺术家之后,会怀念业余时的状态吗?
薛松:原来我的梦想就是这个,能够做个展,有人喜欢就可以了。其实做了职业艺术家,对业余的状态还是蛮羡慕的。职业画家也有很多压力,所以愿意参加他们的写生活动,就好像又回到那个没有目的状态,放松几天。我还是愿意在专业系统里保持一定的业余状态,这样会更放松,那些创作也不展示。其实我已经弄出一个小空间,想弄点东西,也不给别人看,就是自己玩的。
睿享:对火的感情有怎样的变化?
薛松:现在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大厨,火这个作料我还离不开他。就像高汤秘方一样,那些原料都是要用的。现在肯定不是最初遇到它的那种感觉,那个时代是一个东西刚发明出来,与现在相比兴奋度还是不一样。现在更多想的是怎么能更完善,走得更远,走得更深。
睿享:是什么样的原因使薛松的作品吸引你?
徐钢:第一我是特别喜欢他为人,我在上海最好的朋友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我现在没有去上海的理由,他是一个很纯粹的艺术家,是以艺术为生命的,当代艺术我喜欢的艺术家很多。
对我来说,他又单纯又复杂,他的作品不是一眼能看得透的。强烈的开放性,也有很好的上下文,遇到他的作品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选作品我自己要先激动,看到他新创作的第一批作品时我非常激动,我说你松掉了。原来还比较拘谨一点,有板有眼一点。
薛松:慢慢就自信了,因为实验得次数多了,原来也是有点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其实现在我也搞不清楚应该叫什么。只是个名字而已。我觉得我好像还是在边缘,这种溜着边的感觉很自由。也会让自己会轻松一点,如果变成一个什么流派,我自己会紧张的。最早这样选择了以后我就觉得很舒服,就是找到了。我用的这个是我独特的一个语言,我可以讲不同的故事,一个艺术家,有自己独特的语言,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哪天实在说不下去了,我觉得这个已经阻碍了我要表达的东西,也可能会有点改变,现在到目前为止是在不断完善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