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薛松西安大型个展之前
刘 淳
1990年,我的宿舍发生了一场大火。载着多年记忆的物品被严重破坏。失去了一直相伴的存录,化为灰烬的那一段不禁在我的心头反复重现,下意识要把它抓住,生怕它消散。刹那间,早已熟识的旧事竟换了摸样;过后,则留下了对人世间的另一层体会。火把身边的书本、画册、杂志、报刊及其他印刷品是原有形相全部或局部解体。更甚者,它们装载的含义发生了重大变化。经过焚烧,这些材料的形神走出了框框,点亮了很特殊的空间,隐含着大量原先不见的信息。我慢慢推开新发现的这扇门,把早有定案的观念再次敲碎,捕捉在分解与重组之间浮现的可能性,把它们放入用烧过的小纸片所作的拼贴里,由此逐步建立起一个属我专有的语系,让我畅快地传达我领悟的艺术境界。
——薛松
薛松最明显的特点,是他能将一个纯粹的问题一直保持下去,直到完全弄清为止。在艺术创作上,他具有极强的直觉能力和判断力,当历史与现实相遇时,新的艺术语言就此产生,并给我们深刻启示。薛松的大量作品就是一个现代人对历史做文化清理。展现了人在现实处境中的关注与思考。他创造的图像改变了我们的观赏方式,话语直接,引人深思。
——题记
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薛松采用火烧和火烤的方式,将印刷品的灰烬和经过火烧的碎片,在画布上进行拼贴与组合,用经典图像和流行符号,以及历史照片,碑帖和纯粹的报刊文字,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视觉图像,改变了我们传统的观看方式,也为我们如何认识历史与现实,提供了新的思考空间。在中国当代艺术繁杂的风格与样式中形成独特的个人面貌,在海内外产生广泛影响。
在薛松的作品中,“碎片”是主要材料和构成画面的重要元素。在创作上,他总是选择具有广泛影响的图像,目的是绝不让观众在作品前产生陌生和距离,那些亲切与熟悉的图像经过他的处理之后开始发生变化,新的意义在此产生,意味深长。在长年累月的探索与实践中,他始终按照自己的理解和认识,以及方式方法进行创作,不但改变了那些经典图像或流行符号原有的视觉效果,在一种对立的形态中,新的意义就此产生。传统文化与现代观念再次互动并共生。正如艺术家所言:“我的作品强调的是介于滑稽模仿和严肃批判之间,它们可以是轻松幽默的,嘲讽的,温情脉脉的……其中包涵着各种情绪。”那些被火烧了的碎片,以及碎片上的内容,都与整个作品产生一种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
在整个创作过程中,图书、画册、字帖等成为他最主要的材料,经过他有分寸的火烧之后,再进行拼贴组合,这是一个拆解与重建的过程。重要的是,每一个碎片上的图像或文字,在信息上与画面构成一种既矛盾又统一的关系。换句话说,这种局部的碎片在成为整体的同时,又在解构着整体。这正是薛松作品最突出的特点。也许,这是他刻意为我们制造的戏剧效果。不但呈现出一种历史的沧桑和岁月的斑驳,也是艺术家内心最真实的表达。与此同时,还流露出鲜明的时代印记。
薛松的作品,带有明显的波普形态,但是,他不同于国中那些波普艺术的标签化和简单的复制,他在大众化的图像中找到了一种极其独特的表达方式。然后借用波普艺术和魔幻现实主义的方法,为我们不断制造即荒诞又真实的图像。那些人们熟知的图像,经过艺术家的重新处理,产生一种对传统文化的重新认识与阐释;以当代人感受世界的方式去领略传统文化,由此寻找激发生命能量的源泉;对社会现实中存在的问题进行大胆的嘲讽和批判,对历史与文化的深层结构进行深入挖掘;在创作上,通过荒诞和怪异的方法,产生一种夸张和幽默的效果,从而更深刻地描绘出社会现实的真实状况。历史与现实、社会与民众、时尚与流行……经过火的洗礼之后,转变成另外一种形态,成为艺术家独特的语言表达方式——隐喻、幽默、反讽和批判。多少年来,薛松始终将自己的工作重点始终放在对历史与现实的思考上,尤其是创作的方法与手段,为中国当代艺术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语言方式。
对于一个人来说,一出生是哪个品种就是哪个品种,品种是不能改变的。艺术创作同样如此,薛松属于这类艺术家。那些由“碎片”构成的作品,不但来自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而且真正成为心灵拯救的途径。正如奥地利剧作家布克哈特所说:“只有通过艺术这一媒介。一个时代最秘密的信仰和观念才能传递给后人,而只有这种传递方式才最值得信赖,因为它是无意而为的”。所以,薛松的艺术就有了长度、深度和宽度,他始终以清醒的头脑在繁杂而混乱的现实世界中观察梳理,久而久之,他的作品就呈现出一种内在的张力。
从历史的角度上说,每个人都是基于自己的生存环境和生活态度,对历史做出不同的解读。薛松也一样。关键是,在传统与现代的混杂、东方与西方的交错中,他找到了一种特殊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记忆和感觉,以独特的观察与思考对历史与现实做出了全新的阐释。在当代艺术强调反思与自省的今天,为其发展提供了新的可能。
2013年3月18日完稿于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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