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松、吴步乃君商量了之后,同意立即发表石虎的文章。朋友捎信给石虎,石虎很快送来了他的文章。这就是发表在1986年第2期《美术》杂志上的《蛮梦》。
石虎写《蛮梦》这篇文章时一定像他作画时那样激动。不过,不同于他的画面的,是他抑制着激动之情在说理。他说到艺术的本质,说到了艺术创造和艺术创新的规律,说到了近代中国艺术变革的历史。提到了徐悲鸿、蒋兆和、林风眠、关良、称他们是“大师”。他还写道:“我不能不激动地提到齐白石与潘天寿的名字,他们决不是‘尾声’或给后人以消极影响,他们的艺术具有丰富的内涵和独有的构成,他们的业绩具有超时代和永恒的价值。如上大师为中国画革新与发展奠定了丰厚的基础。我不认为他们的业绩是无足轻重的,世界上并没有一种绘画能取代它们,它们就是它们的时代的世界性。使用着人家的创造,来嘲笑创造的发明者,用一张白纸上的美好想象来贬低别人的艺术作品,这样的品格哪有一点真诚、善良和美好呢?” 后来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提及过李小山的文章和石虎的《蛮梦》,我说过这样一个意思:李小山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但是,观点比较片面:石虎对李小山的批评,相当猛烈,代表了不少画家的观点,但感情色彩重,说理不充分。今天,我又重读石虎的《蛮梦》,我应该客观地说,与李小山缺乏分析的文章相比较,石虎的文章还是相当说理的,感情色彩重,那倒也是事实。我这样说,并非褒石贬李。至今,我还认为,让年轻人对画坛说三道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捂着大家的嘴巴不让说话,万马齐喑,像“文革”时的情况,实在可悲。
这就是我了解的石虎。他作为艺术家的两个不同侧面,一位大胆革新而又尊重传统的艺术家。这两个侧面似乎是相互矛盾和互不相容的,然而,在石虎身上却和谐地融为一体。因为石虎的创新不是《蛮梦》。而是脚踏实地的苦干:不仅满足于观念的变革,而且辛勤地探寻语言的完善,包括手工、技巧、技能。摒弃传统的革新,可以喧嚣一时,可以很“过瘾”,但毕竟是昙花一现。我想,也许李小山的本意是用“激将法”来推动中国画的变革,也许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因为通过不同意见的激烈争论,中国画界的认识更明确了。著名老画家张仃先生说得好,只有中国画家的危机,没有中国画的危机。
石虎艺术探索的价值何在?
还是从石虎尊重的大师们说起。自五四以来中国画的变革有几个不同的方向。借古开今的另有一派有吴昌硕、黄宾虹、齐白石、潘天寿等人:中西融合派的有徐悲鸿、蒋兆和(偏重于融合西方写实传统的),林风眠、关良(偏重于融合西方现代艺术的)等人:傅抱石、李可染属于借古开今派,还是中西融合派?似乎在这两者之间。不论哪一派,近现代中国画史上的大师,无不受到变革的推动,无不受到现代文明的启示。中西融合是股不可抗拒的潮流,但这决不意味着中国画的传统体系已经失去生命力。中国画体系正是这世界艺术大变革的潮流中愈来愈显示其独立的价值,并使自身更加完备,更适应时代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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