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时代,对它所处于当下的“新”有着不同的定义和区分,正如“新绘画”也是一个随时间属性变化而不断被更新的一类动态艺术现象的略称。
它最早出现在19世纪末,被称为“新艺术运动”的一部分,用以描述古典主义之后的新兴艺术崛起的统称,此后被称之为“现代艺术”。随着时间的演进,不同时代对绘画的“新”有着不同的理解与定义的更新。尽管20世纪后现代主义崛起后,“新”到一个地步,甚至向世界大声宣告“绘画已死”,但依然不能阻止绘画的仍在继续。这显明了,任何的“新”,都不是一个终极的宣言。
“新绘画的崛起 一份80后艺术家的名单” 展览现场 玉兰堂画廊 北京 2022
参展艺术家:
陈飞、陈天灼、董鹤、付美军、高瑀、郝朗、贺勋、季鑫、金浩钒、金文丽、李恺、
李慕华、梁浩、刘冰、罗展鹏、牟林童、时砚亮、孙策、孙逊、王源远、夏禹、忻洛汀、烟囱、
闫冰、颜秉卿、张如怡、张云垚、章犇、郑维、邹涛
走向不可回避的世代阶段
显而易见的是,世界的每一次“新”,都与另一个词紧密相关——“代”。它指向了人类代际与现象定义之间的关系,正如“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显示了每一个时代的中坚力量,是一切人类现象学背后的真正实现者、解释者与推动者,所谓“新绘画”,一定是与人类年龄谱系之中的青壮年群体不可分开的。这是人类学的生命之海浪的力量,它的逐渐显现是一种不可回避的问题。
付美军《被塑造的景观-关山水库2》160×200cm 布面丙烯 2021
董鹤《秋窗风雨夕》150×200cm 2022
高瑀《老了的奥斯卡》100×80cm 布面丙烯 2019
正如在当下时代,所谓“新绘画”的崛起,一定是与“千禧世代”有关,因为他们正在以一个时代的规模进入到社会的主场之中,尽管一切看上去仅仅只是开始,但其中已经正在显出上升曲线的势头,艺术生态的各个环节与领域,都已经正在由千禧一代所逐步进入所影响。所以,由千禧一代自身成长起来的特征,在中国当代艺术领域中正不断被推到舞台的前沿,由此而来的当代艺术的新绘画走向了不可回避的世代阶段。
邹涛《茶叶蛋》120×100cm 布面油画 2017
陈天灼《人类抽象》124×100×15cm 密度板浮雕、油画棒、彩色铅笔 2019
金浩钒《我们来做你的小皇冠》120×140cm 布面油画 2012
是一份名单 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作为千禧世代的80后,他们共同经历着刚跨越冷战和改革开放开启的新时代:世界、环境、科技、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快速变迁,使得旧世代的意识逐渐冷却,新世代的精神逐渐显现。所谓“新”,是一个批判性词性,它由比较而诞生,也由比较而产生意义,它作为一个代际人群的特征为显现,那必与整个代际时代的社会现象所关联。在玉兰堂“新绘画的崛起 一份80后艺术家的名单”中,虽是一份名单,但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刘冰《纪念2019年》100×80cm 布面油画 2021
季鑫《维纳斯》40×30cm 布面油画 2019
金文丽《平衡练习》130×95cm 布面油画 2022
千禧世代(Millennials),是20世纪的最后一个世代,他们进入青年期,正是跨越过千禧年。中国在绘画上的千禧一代,超越了80年代的“思想解放运动”和意识形态批判,也不再单纯模仿西方现代艺术的绘画语言,而是呈现出去意识形态化、去本质化、去崇高化的无团体、无流派特征。它整体呈现为多元,并充满在图像化时代中所受影响的非表征性。80后的艺术家开始关注自我日常经验,从上世纪的知识分子视角中逐渐脱离,并消解艺术形式与大现实命题之间的关联,更强调个人趣味,在某种程度上,一种与现实逐渐远离的个人浮岛式虚浮性逐渐塑造了新绘画的身份标识。
郝朗《阅读的女孩》D.100cm 布面丙烯 2021
梁浩《推测-与马克·罗斯科的结构碎片》60×80cm 布面油画 2022
郑维《甜蜜的梦》99×120cm 综合材料 2013
李慕华《无题20220822》 204×290cm 布面丙烯 2022
李恺《人间发射》170×120cm 布面丙烯 2021
群体中的孤独者
一种浮岛式的网际相连,或许正是构成了这一无组织宣告的“新绘画”的主要特征,犹如一座千岛湖。导致这一特点的可能正是全媒体时代技术下,被图像信息洪流所裹挟的小小生命个体,和自我建造信息茧房的普遍存在特征。每一个人都处于自我与世界相连的孤岛中,它显现了一个人与“人类整体”在抽象意义上的相连,而非实在的与生命他者之间的真实互动。在“取代关系”的这个意义上,整体的80后艺术家,都是一个在群体中的孤独者,他们迷恋于片段之中,生发于个人小小世界,完成其独特的与世界呼应的方式。
时砚亮《阿尔伯斯的图书馆》120×90cm 布面丙烯 2021
时砚亮《打电话》140×110cm 布面丙烯 2021
颜秉卿《搭肩》30×30cm 木板坦培拉 2021
颜秉卿《哄睡》30×30cm 木板坦培拉 2022
这种复杂性随行在整个中国千禧世代的艺术家群体中,它是一个时代问题,而非某一特定流派问题,因为这是一个非流派世代。宣扬特定口号和明确艺术目标的20世纪已经结束了,不再有“运动”,取之而来的是“漂浮”。这是后现代主义思潮之后的不可避免的现代性宿命问题,正如存在主义哲学一定是20世纪整体人文的特征,它走向西西弗斯的景观旅程,并不是徒然,正如电影《无依之地》一定会击中时代的痛点。
牟林童《雪在临近的枝头落下4》108×195cm 布面油画 2022
王源远《定风波》120×250cm 布面油画 2022
夏禹《树上的孩子》180×220cm 木板坦培拉 2015-2016
忻洛汀《小院闲窗》100×110cm 布面丙烯 2022
在“重复与差异”中往返
在这里,80后的新绘画,与其说是崛起,不如说它已经自然而然不可回避地展现在了我们面前,这也是艺术市场必须面对的问题,因为时代如巨轮,已经临到了眼前。上世纪末离世的哲学家吉尔·德勒兹(Gilles Deleuze),预言性地谈到了全球化和资本主义后期的艺术,一定是在“重复与差异”中往返反复。它表明了当原本艺术领域的本源价值失焦后,艺术将不可避免地临到以捕捉“差异”,成为艺术创造的核心感受。它暗含了艺术的分解性,并在分解中死亡又重生,并再轮回的答案。
孙逊《偷时间的人》系列 木刻版画 2016
孙逊《偷时间的人05》29×21.2cm 木刻版画 2016
孙逊《偷时间的人13》42.6×29cm 木刻版画 2016
烟囱《树上的艺术家》182×152cm 布面丙烯 2020
闫冰《红纸》130×100cm 布面油画 2015
孙策《自然物28号》205×150cm 综合材料 2021
而这一现象,正在整体意义上的千禧世代上呈现,如同一种游牧状态,或是群体的根茎状态,德勒兹将其描述为蔓延的高原。他认为艺术的出路恰恰可能正是跟随这一植物的生态(他用根茎植物的生长特征来描述时代现象的问题),但问题似乎也并不随德勒兹的药方而结束,因为他矛盾似地走向了以追求单义性解放的自由意志的超越来解决艺术问题,他置问题于抽象的处境,在自我的孤岛上扮演着时代的军师。
张如怡《红色三角形》20×35cm 纸本综合 2015
张如怡《蓝色三角形》20×35cm 纸本综合 2015
自我战斗的活力 也是千禧世代的艺术活力
中国千禧一代的新绘画,正是在以这样的时代思想背景下所孵化,信息全球化与技术资本主义,消费主义与娱乐产业化,景观社会与多元价值崇拜,去中心解构与个人自由主义,相对性地缘政治叙事与超国家主权形态,新秩序巴别塔与新纪元运动,80后以每一个个体作为时代网格的支点和亲历者,逐渐浮现起了它的整体面貌,他们不再以传统、现代、当代为艺术己任的分割岭,他们活着就是这三者的融合,一切的艺术史都只能成为其新时代的拿来主义素材,仅仅只作为素材。
贺勋《月全食-错觉》150×180cm 布面油画 2017
罗展鹏《草莓族青春日志24》72.5×97cm 布面油画 2009
陈飞《谢谢》60×50cm 布面油画 2018
高举自我中心解放主义是千禧一代的主要共性,作为自我中心解放主义的艺术,追求艺术家的个体完全自由,仅仅只诞生在现当代的叙事领域并逐渐形成,并最终在20世纪末的世纪大拉扯中,于代际交替中成为主流。20世纪的艺术阶级斗争和形态斗争已经结束,千禧世代的斗争对象只剩下了自己,80后艺术家将“自我较劲”放进了斗兽场。自我摔跤,成为了我们所见到的80后艺术家的群体肖像。
张云垚《启示录》50×40cm 布面油画 2015
章犇《无人之境》150×60cm×3 布面油画 2017
它展现出一种自我战斗的活力,这种活力就是千禧世代的艺术活力。在这里,它指向了许多我们尚待观察的问题,也指向了我们整个时代所面临的处境,就像是某种时代集体潜意识的产物,它汇聚成观念树、价值树和图像树的森林。我们亦不能忘记当今的艺术世界是一个具有资本主义属性特征的世界。角逐在这片森林或草原,千禧一代已经成为这片疆域上的正在形成的新晋参与者,并正不可回避地成为他们的现世舞台,但舞台上的每一个人,不仅是艺术家,都不是这座世界舞台的真正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