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艺术如今已成为国际性的绘画语言,其主要任务就是用视觉化的图像来表现精神、音乐、力量、关系、自然法则和其他不为肉眼所见的事物。人类有史以来,表现肉眼不可见的事物对艺术家来说一直是个挑战。至于解决的办法,早在抽象艺术形成之前,人们就已经偏向于使用抽象手法。比如讲述神话故事,传播宗教信仰……有趣的是,大部分这些不可再现的思想会越过国界和语言的屏障,使某些艺术家成为在创作中混合运营科学和伪科学材料的大师。
王易罡同时沉浸于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学世界中:西方艺术的抽象表现主义精神与东方艺术的禅宗精神。他试图创立一种基于自身经验的抽象艺术形式,在创作方法上坚持绝对的独立,“希望在破坏中寻找秩序”,从“否定”到“肯定”再到“否定”,如此的循环往复的过程中不断接受挑战。在批判中建立或者重生,对他来说绘画的过程实际上也已成为作品的一部分。艺术家必须不断寻找更能准确表达内心世界的技术和语言,在偶然中遇见必然,批判已有的秩序,在与物质世界的对话中寻找和自身精神世界的准确契合点。
学院派艺术家最容易落入对西方经典美学系统学习的窠臼,王易罡在开始个人创作之初就意识到,倘若只是单纯的对西方抽象表现主义形式、媒介、语言方面的重复,作品最大的成就即是成为西方抽象艺术谱系中的番外篇而已——一个中国化了的抽象表现主义样式。中国的抽象艺术如何立足于本土的文化立场,回归自身的艺术史发展逻辑,捍卫自己的文化身份?王易罡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反叛学院派固有的美学逻辑,甚至会去从某些不舒服的地方中寻找新的突破点,不愿落入经典视觉经验的漩涡。受到现代科技对艺术的影响,表现主义者早已不再相信客观事物存在于固定、完整的不变状态,希望用纯抽象的艺术语言表现“纯粹精神的世界”。
王易罡近几年的作品能看到强烈的能量在笔触运动中翻滚,或诗意澎湃,或汹涌动荡,或骤然自持。他在自己的画布空间中倾注着大量的顔料,在长时间与画布的搏斗中,体验着生与死的痛苦与快乐,在无数次的涂抹中感受着创造的过程及生命存在的意义。他每天的涂改可以证明生命依然在延续。这些画作令人唤起个人记忆中某些特殊而强烈的片段,那些愤怒、残酷、找寻、与失落,除了带给我们坦率、真实、直接的感受,又多了一分自在而为的淡然。他的画有时是具有侵略性的,引人注目,有时又顽皮率直,真性情表露无遗。对他来讲,艺术一直是在过程中被感知的,当下的感受充满某些永恒的意义,这是个体和精神存在的证明。艺术世界的较量是不分国界、风格和语言的,作品能否直接打动人,感染人,留下深刻印象,带来美学观念和技术的创新?这是艺术家每天都要直面的问题。如同具象绘画中的代表人物白发一雄用禅宗来理解抽象艺术一样,王易罡这些“无法”无主题的抽象画作,他早已逃离了叙事语言和实证主义的世界,那是艺术史逻辑也很少提及的部分:大相无形。他的艺术就是生活,每分每秒的感受都铭刻于作品,那是一种真实的释放和恒久的陶醉。存在感也许正是抽象表现主义艺术所想表达的终极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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