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利：从军火商到拍卖行

        2012年12月初的一天，北京一家酒店的宴会厅里人山人海。当中国艺术家刘溢的画作《2008北京》(Beijing 2008)上拍时，赵旭在座位上有些坐不住了。
　　今年43岁的赵旭是中国保利国际拍卖有限公司(Poly Auction)的负责人。这幅描绘了麻将牌局中的五名半裸女子的画是今晚拍卖会万众期待的压轴之一，起拍价高达1600万元人民币(260万美元)。竞拍开始后，赵旭坐在角落里，兴奋地猛抽着烟。不过，还没到三分钟，赵旭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幅作品最终拍卖价格为270万美元，证明了中国的艺术品市场依然是生机勃勃。
　　赵旭在当晚晚些时候表示：“我很高兴。”保利的这场拍卖会为期六天，头四天就创下3.226亿美元的交易额──仅次于佳士得拍卖公司(Christie)2012香港秋季拍卖会头四天3.338亿美元的记录。
　　短短不到七年的时间，赵旭领导下的保利拍卖公司就已成为艺术品交易市场的一匹黑马。该公司的控股方是中国保利集团(China Poly Group)，这家国有大型企业集团的前身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个单位。保利拍卖公司是中国最大的拍卖行，在全世界收藏品交易市场占据第三把交椅，位列佳士得和苏富比(Sotheby)之后。
　　2011年，保利经手拍卖的中国古玩、字画、珠宝、钱币、古籍善本、陈年白酒和其他收藏品交易额达到19亿美元。虽然与行业老大佳士得2011年的54亿美元成交额尚有不少距离，但保利拍卖公司自2005年创立以来，已如火箭升空一般冲进国际拍卖行业的前三甲。(佳士得拍卖公司创立于1766年。)
　　中国艺术品交易商表示，中国日益成为一个重要的全球艺术品交易枢纽，主要面向中国国内买家的保利公司在这方面功不可没。据欧洲艺术基金会(European Fine Art Foundatio)的统计，2011年中国买家在艺术品上花费了181亿美元，首次超越美国，成为全世界最大的艺术品市场。以交易额来看，中国已在全球艺术品交易市场占据30%的份额。
　　以往，中国的收藏家不得不前往香港，参加佳士得和苏富比的拍卖会;而现在，顶尖的中国艺术品都在中国大陆落槌卖出。
　　北京艺门画廊(Pekin Fine Arts)的老板马芝安(Meg Maggio)说：“以前，最好的作品都去了香港，现在都集中到了北京，主要就是因为保利在北京。”
　　许多中国买家称，保利具有西方拍卖行所缺乏的文化优势。在这场现代艺术品拍卖会上一举拿下四件作品的苏州商人包铭山说：“不会说英语的中国收藏家更喜欢保利拍卖行。如果一个美籍华人拿着一件中国东西去西方拍卖行，负责鉴定的很可能是白人，他们不像中国人那样理解中国艺术的博大精深。”
　　不过，保利和其他中国大陆拍卖公司正被指责有欺诈、市场操纵、传播赝品的行为。许多香港画廊和西方收藏家批评保利公司为卖家保证拍卖价格，允许自拍自购，以及拍卖赝品。
　　保利公司的管理者承认，中国拍卖行业整体上还存在不少问题，但坚称保利公司的业务经营符合行业标准和规范。
　　保利文化集团股份有限公司(Poly Culture)是保利拍卖公司的母公司，其总经理蒋迎春表示，他听说过有第三方在拍卖会上哄抬价格的传闻。他说：“但从拍卖公司的角度来看，我们不知道这种事情是不是真的发生。对我们来说，只要拍品完成了委托、竞价和支付环节，就符合规则，很难证明存在哄抬价格的行为。”
　　对于赝品问题，蒋迎春说，保利公司会尽可能地核实每一件拍品的真伪，“但没有哪家拍卖公司──即使是西方的拍卖行──能够保证每一件拍品都是真品”。
　　由于中国经济增速放缓，中国热火朝天的艺术品市场在2011年有所回落，交易额显著下降。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China Guardian)是中国第二大拍卖行，今年的交易额大减50%。赵旭认为，保利2012年的交易额将比去年下降20%到30%左右。
　　即便如此，保利依然在紧锣密鼓地发展壮大自己。2011年，公司在纽约开设办事处，以便从美国收藏家手中获得更多的中国拍品。2012年11月，保利在香港举办了一场为期两天的拍卖会，作为在中国大陆以外打响的第一炮，而时间也针尖对麦芒地设在竞争对手佳士得一场周末拍卖会的同一天。那场拍卖会的交易额为6880万美元。
　　保利文化集团的母公司中国保利集团是由中国人民解放军于1993年发起设立的，通过国际贸易和生产制造迅速成长起来，涉足的领域包括军工、房地产开发、采矿和能源等。保利集团拥有强大的政治人脉，前中国领导人邓小平的女婿贺平曾就任总裁一职数年，现在依然是集团的名誉主席。
　　1998年，保利集团的控制权从军方移交给国家。从那以后，保利集团一直致力于一项爱国事业，即促进和保护中国传统文化，首先做的事情就是从西方收藏家手中购买中国的历史和文化传承珍宝。
　　蒋迎春说：“我们一开始的目标是让被盗走和流失到海外的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中国珍宝回到祖国。”
　　1998年，保利集团成立了一家名为保利文化的子公司，在接下来的七年中，保利文化从一个集团总部的小博物馆发展成为一家管理众多演出剧场、影院、电视制作业务和一家艺术画廊的综合公司。2005年，保利文化进军拍卖行业。
　　保利将赵旭纳入了麾下，后者是一位画家的儿子，当时正经营着一家成功的艺术品交易公司。保利给了赵旭一小部分保利拍卖公司的股份，据赵旭说“约为20%”，从而成为继保利文化之后的第二大股东。
　　2005年，保利拍卖公司举办了第一场拍卖会，拍品全部为中国传统绘画，给公司带来了超过5000万元人民币的收入，使其迅速成为国内拍卖市场的龙头之一。在短短三年内，公司超越其他竞争对手，成为中国最大的拍卖行，超过当时的市场老大嘉德拍卖公司(1993年成立)。
　　在本土市场，中国艺术品拍卖公司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举例而言，外国拍卖行长期以来一直抱怨他们无法在国内开展业务。不过，苏富比在2012年10月签署了一项合资协议，将在中国设立机构。
　　中国政府也禁止“珍贵文物”出口，涵盖1911年之前的绝大多数文物，因此外国拍卖公司无法在国内征集这类文物拍品。
　　赵旭坦承，目前市场存在投机情绪，许多艺术品投资基金在以高价争抢艺术品。12月初，一家基金以1400万美元的价格购入一件14世纪的卷轴作品。不过，赵旭拒绝将中国的艺术品市场称为一个吹起来的大泡泡。
　　他说：“中国的收藏市场只是刚刚起步。现在，整整一代人的财富正在进入市场，他们已经买房买车，下一步，他们将购买艺术品。”